如此,她也才能真正意義上做到全力全心赴一場死亡,並非是權衡的做賭。
貊庠深做呼吸,看向譚青,嘴角強擠出一絲笑意來,順著他的話茬恭維了幾句,也是打定主意不想要同他多待,畢竟言多必失,那樣會很危險。
所以,她不管是規矩還是情緒,一切控制的都那麼規矩到一絲不苟,叫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予她妄自揣摩心思。
其實她也並沒有那麼多把握能夠避過他的眼睛,因為他的城府居於一生算計中得來,喜怒早不形於色,比起她來那可是不知高了多少階。
然而,不知是不是做鬼的緣故,視力分為的好,貊庠於他示意她可以走的那個剎那,看見地面上那被他掃落的油皮糖紙,窺得那一腳踩下的力道,碎屑便撒在風裡,而白色的酒杯裡的滴滴清淚色的燒酒,打溼了明晃晃的渡著溫色光芒的檀木桌案,在打蠟的光滑表層燎灼燒起一絲煙塵。
她的心止不住的揪了下,懂得那一刻的譚青,該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然而明知卻要縱容,到底是為什麼,或許只有在十日後的上元佳節可以知曉所有的謎底。
貊庠不覺有一絲期待更多的則是心裡恐慌,反正是很那種刺激的感覺。
帝宮中某一些禁軍不虧是得了國師暗地裡親自授令,竟然假傳帝令押解獄中沒有染病的牢犯們進行修繕那通往神武門祭壇一帶狼藉的冗長宮道的速度,從第一日起工程量,便要比過皇帝撥下廷尉府的人還多一半。
可對待苦差事兒,那些因為各種罪名入獄被囚蒲陽帝都最大大牢的犯人們卻沒有絲毫怨言甚至是不願,因為會減刑,那直接關乎到性命和自由一般的重要。
可見國師如此之舉,直接穩了一局免費人力更加是保證工期。
貊庠從祭祀府邸出來,看著漫天大雪,坐在太液池岸前最大的一棵樹上,目送著浩蕩的禁軍反反覆覆的押解著那些犯人們從眼前路過,或者抬出屍體,在廷尉府的人力勉強跟過來時,她趕緊下了來,雙手扒著粗壯的樹幹,細細看著那群人。
然而,沒有幾眼,她就看見了混在其中的夏衍,的確和想象中的一樣,他總是能夠出現在她的對立面,似乎他們是本能排斥的兩個極端。
當然,貊庠從來都沒有覺得意外,畢竟這個世上這樣式的多了去了。
“你若是想要知道什麼,就去問問他啊,以你同他千年前的關係,料想他會告訴你的,我只是很好奇的是,為什麼他會這般表現的平靜,甚至是對我,你說,他可是忘記了那些年的我同你那諱莫如深的關係,還只是放過我,希望你活著。”賀槿整個人都靠在樹幹的一半,整個人都沒有動,只是嘴巴在動。
聞此深言,貊庠也不惱,她的目光向著那些人的方向不斷遠去,而後鬆開了樹幹上的手,揣回了袖子裡,那身從死人身上扒來的衣服微微散發著死氣瀰漫周身,爛屍的味道兒佈滿鼻腔,像極了置身亂葬崗。
可卻沒有走幾步,她便腳一軟狠狠砸到地上,滾了幾圈後落到一處平地的貊庠,才坎坎穩住身形,抬起頭衝著罪魁禍首的某位說道:“我會殺了你的。”
“貊庠,我在和你說話!”賀槿從樹後探出半張臉,然後揹著手摺身,向著泥濘雪落的路逐漸走了出來,一身衣袍覆滿青色,長身玉落,某一瞬間像極了謫仙。
貊庠坎坎收回視線,拍拍身上的積雪爬起來,眸色漸深,像是隱匿著什麼情緒,“可我不想和你說話。”
賀槿幾步走了過來,將她一把強行拽了起來,清淺的目光落在她那沾滿積雪的身上,伸手溫柔的拂去那雪,若是不知他的深淺為人,她多少會被這幕假象所欺騙,認為他是一個好人。
貊庠眨眼之間伸手推開了他,警惕性高漲,“賀槿,你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你會信嗎?”賀槿僵硬的收回手,掌心還留著她衣衫上的積雪,帶著死人氣息,他的眼裡一閃落寞和隱忍,爾後無奈失笑道:“算了,今年的上元節不出意外的話會有燈會。”
“跟我沒有關係。”貊庠隨口道,並沒有多大興趣,那不是屬於她這種惡鬼該看的東西,緊著後退了一步,看著他逐漸遠離,皺起眉毛道:“你有什麼目的。”
賀槿的笑意微斂,重重撥出一口熱氣,暈繞在眼眶周圍,襯著眸色越發漸冷,“你猜?”
貊庠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的又退了一步,沒有說話。
半盞茶的功夫,她便甩開賀槿走到了那重新修築千階祭壇的住地周圍的遺宮旁,所幸他並沒有在跟來。
她明白,這該是他們最後一次能夠平靜地對話,爾後所有的戰爭都會放在明面上且決生死成敗。
入目四下皆是積雪中的人影晃動,貊庠眯起眼睛趴在一處破損嚴重的半截宮牆上,心裡思索再三,要不要去一趟那祭壇之境,她必須要防著夏衍暗地裡行動,給她一擊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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