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以次年為嗣子迎庥改元之始,國祥家慶,天日重光,以符朕首祚之祈,以紹我大清億萬年之寶命,不其懿歟。”
為避日食,不叫小十五登基之日,竟為天降日食之時,故此皇帝發下宏願,寧願傳位再晚一年,以他自己為天子,來承當十年之後的那一次元旦日食。
辦完了這件事,皇帝終於鬆了口氣下來。從十一月以來,長長的心結,終於可以開解了。
他含笑望向天際。
日食既然是上天對天子失德的示警,那他就自己背負過來好了!他在這個天子之位上,已經坐了這麼多年,功過、毀譽,他都已經習以為常。不怕了,全都不在乎了。
可是小十五不行啊,他原本就是一半漢人血統的孩子,他的生母九兒又曾是內管領的出身……多少祖宗規矩、多少皇室宗親、多少滿洲勳貴,都能在他登基之後指摘、掣肘他去。
若再趕上大年初一的日食,他們自然可以說:“看,這個人沒資格登上大寶,連上天都不容他!”
這回好了,都好了。那些勞什子規矩,那些長了滿身多是嘴的人,到時候想說什麼,就都盡管沖著他來!
有他在,小十五便是一半漢人血統,便是生母家世低微,他也能扶著這個孩子穩穩當當登上皇位,將這大清江山攥得穩穩的!
彷彿是回應他的心意,就在這一刻,天際終於發白,天亮了……
雖然這一日是日食,沒有太陽升起。可是他卻也看見了,光明沖破黑暗,傾天而降!
那光明宛若月光,柔軟卻堅韌,即便日夜混沌、金烏遁形,可是那光明還是堅定地,陪伴在了他的身旁——一如她啊~~
他笑了,七十六歲的老人家緩緩呢喃,“我會護著咱們的小子,我答應你的……在他穩穩當當之前啊,爺就是再想你,爺也忍著、挺著!你啊,放心,啊。唯有替那孩子,將所有的事兒,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當當了,爺再走,再去陪你,啊~”
辦完了日食之事,小十五叫皇帝放心不下的,就是福晉之事了。
二月,又逢三年一度的外八旗秀女挑選。
皇帝親選完顏氏,小名叫骨朵兒的,指給十五阿哥,為側福晉。
完顏氏是金朝皇室後裔,骨朵兒母家出自東歸的完顏氏,鑲紅旗滿洲蘇山一支。血統高貴。
——清代完顏氏有多個支系,東歸系是多個完顏氏中,最早提出自己與金代完顏氏具有傳承關系,也是在清代仕宦中最得力的一支。因此骨朵兒家族擁有世管佐領,又獲封輕車都尉、又加一雲騎尉的世職,有三品的品級。
完顏氏的高祖父曾任副都統、禮部侍郎等官職……故此骨朵兒擁有了指配給皇子,為皇子側福晉的資格。
五月裡,禮部和內務府開始為九公主的大格格德雅奏請品級——大格格德雅要厘降了。
原本大格格德雅是皇家的外孫女兒,是外姓人,不能按著愛新覺羅家的規矩,授予格格的品級;可是皇上說了“在內撫養的格格,與別不同”,故此即便是外孫女兒,禮部和內務府也要為德雅奏請品級,按著愛新覺羅家的孫女兒的待遇,來置備嫁妝。
這個五月,皇帝指給十五阿哥的側福晉骨朵兒也於此時行納採禮,迎入宮中。
因五月裡十五阿哥又要隨皇帝赴避暑山莊,故此他是在忙婚禮的間隙,才抽出空來跑到翊坤宮,來看望外甥女兒德雅。
“這一晃,我們的小德雅也要厘降了,真是長大了。”十五阿哥含笑望著外甥女兒,滿臉的欣慰。
九姐雖然已經離去了,可是德雅卻在宮裡,與十公主一樣地養育長大,想來九姐定可含笑九泉。
德雅紅了臉頰,清麗而笑,“舅舅就知道笑我,怎不笑十姨兒呢?我便是要厘降了,她也早有了婆家了。再過兩年,我倒是跟十姨兒一起出門子的!”
十公主登時也是紅了臉,抬手佯作要打德雅,“你個小妮子,十五哥說你便罷,你何必攀掛我來?”
兩個小女孩兒雖說隔著輩分,可因為從小就一起在翊坤宮養育,故此兩人的情分倒是跟小姐妹似的。
——這情形,一如當年七公主與綿錦格格一般。
兩個小女孩兒反正都是要出嫁了,誰也不好意思說誰,還是十公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人去,“哎呀,那等咱們兩個都出門子了,廿廿可該怎麼辦呢?”
廿廿是十公主和德雅的伴讀,這一晃三個小女孩兒已是相伴了四年去。
十公主和德雅長大了,將要嫁了,廿廿也長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