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會子已經不覺得委屈,反倒得意起來,“我這就到皇上面前去哭訴……瞧,你的手印還留在我臉上,你說皇上會憐惜誰,厭憎誰去?”
“況且你這樣的性子,我說你詛咒皇貴妃,難道會有人不信麼?再說我原本就沒說錯,你本來就說了那樣的話去……”
惇嬪給扭曲了的,也只是順嬪說這話的時間罷了。順嬪是在月食之後說的,惇嬪到皇太後跟前,是給改成了說在月食之前,而且是故意就是在皇貴妃九月初九的千秋令節那晚說的。
順嬪也被嚇住,圓睜兩眼,“你,你敢!”
惇嬪含笑眨眼,“我怎麼不敢?而且,我這就去。”
惇嬪對鏡將頭發又扯掉了些,親手將領口也撕開,叫自己看起來更狼狽,臉上的神情卻更是悽楚動人,“……順嬪,這個巴掌你覺著很得意是吧?可是我卻要感謝你呢~~”
順嬪惱得咬牙切齒,“汪淩之,你不要臉!你們漢人蹄子,都是這樣麼?”
惇嬪咯咯一樂,走過來盯住順嬪的眼睛,“不要臉?順嬪,你有種就只要臉,別要皇上的恩寵啊!”
她那天真的就鬧到皇上面前去了,在皇上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她明明看見,皇上一臉的憐惜來著。
她知道順嬪也去皇太後跟前去告狀了,順嬪自然要仰仗著皇太後的護持,逃避皇上可能的問罪。
皇上那天親自將她扶起來,叫小太監如意去庫房裡選了一疊帕子來,足有二九十八條,各種顏色都有。
皇上用其中一條親自替她擦淚,又將剩下的那些帕子都賞給了她,溫柔地與她說,“每次想掉眼淚的時候,就用朕賞給你的這些帕子吧。相信這些帕子一定足夠了,來承接你的委屈。”
皇上這樣的溫柔,叫她心下竊喜。可是她得小心藏住這些竊喜,臉上還要用力地繼續掉下眼淚來。
唯有如此,才能叫皇上多一點的憐惜,也給自己爭取多一點的資本。
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接下來皇上卻是叫順嬪隨駕出巡去了天津,而將她留在了京裡!
她凝視著鏡子,看自己那一邊已經消退了紅腫的面頰。
她相信皇上是憐惜她的,那麼這次是順嬪到皇太後跟前去說了她的壞話……皇太後這才影響了皇上,叫了順嬪去而不帶她。
惇嬪深深吸口氣,緩緩攥緊手指,將一條禦賜的紫色帕子揉在掌心裡。
——順嬪,咱們兩個終究要勢不兩立,
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皇帝是先在泰陵行完禮,然後中途接上皇太後,一併巡幸天津去的。
十五阿哥卻是在這之後再去泰陵行禮。
婉兮與兒子擦肩而過,便是已經到了天津,心下也還是牽掛的。
終究今年是小十五第一次單獨祭泰陵,婉兮擔心儀軌繁多,小十五會有疏漏去,
瞧出婉兮放心不下,豫妃和容妃都含笑勸,“十五阿哥雖說年歲還小,可已然成年。況且十五阿哥從小就沉穩,必定一切都會順遂的。”
豫妃更是含笑額外說了一句,“今年十五阿哥雖說是同一次單獨拜祭泰陵,可是我瞧著呀,十五阿哥以後這樣的機會怕是還多著。皇貴妃囊囊若這麼擔心下去,那又要懸多少年的心去呢?”
經歷過朝廷平定厄魯特之戰、夫離子散、入宮為妃、被害落胎等事的豫妃,在拉旺迎娶小七,並且順利承襲超勇親王的爵位之後,終於可以用超脫的眼光,含笑望這個人世。
活到這個歲數她已是再無欲無求。這般的灑脫,倒是與婉嬪越發相像去了。
婉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垂首笑道,“瞧你說的。他終究還小,還有那麼多位哥哥,以及宗親王公呢,哪兒就縱叫他單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