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順嬪和蘭貴人不會到他面前來說;那兩個鈕祜祿家的格格,便是想說這樣的話,她們也會選擇到皇太後面前去說。
這便在順嬪和惇嬪之間,他寧願選惇嬪來當他的“心上人”。
“是麼?順嬪若敢如此說,那她當真是大逆不道!”皇帝散著領口走出來,一雙眼緊緊盯著惇嬪,“朕要治她!”
惇嬪一見皇帝散著領口就出來了,可見之前是聽了她的話就急了。
惇嬪下意識上前,想要向皇帝的領口伸出手去……卻終究沒敢,兩隻手懸在半空裡,十分的尷尬。
皇帝唇角輕勾,“過來,替朕將領口繫上。”
惇嬪激動得手都顫了,小心翼翼上前,幫皇帝扣好了領子。
皇帝一雙黑眸緊緊凝視著惇嬪,“……朕需要人證。若朕要你當面將這話再說一遍,叫順嬪無法抵賴,淩之啊,你可願意?”
惇嬪是當真嚇了一大跳。
雖說皇上就在眼前,皇上主動叫她幫著扣領子的親暱,叫她心內騰起一把熱火,險些就要答應了。
可是她回頭再一想自己的處境,心還是冷靜了下來。
她深蹲在地,“回皇上,不是妾身不願奉旨,而是,而是——妾身怕皇太後她……動怒。”
皇帝長眉陡然跳起。
惇嬪一個冷戰,膝頭一軟,已是跪在地上。
“還望皇上體恤!順嬪出自鈕祜祿氏,與皇太後同宗同祖……又皇太後宮內人都說,順嬪的相貌像極了皇太後年輕時候的模樣……故此皇太後對順嬪一向愛憐有加!”
“妾身也是在皇太後跟前伺候的,妾身深知皇太後對順嬪的愛護之情……”
皇帝輕哼一聲,點點頭,“你這些話,朕也不意外。況且,順嬪晉位為嬪在先,你則也是在順嬪的心意之下,才能複位貴人,以至於才有後來的進封嬪位。”
“淩之啊,你這算知恩圖報,朕能體諒。”
皇帝難得如此慈祥溫煦,倒叫惇嬪心下慶幸,眼圈兒便也跟著紅了。
“妾身謝皇上。”
皇帝卻冷不丁話鋒一轉,“其實朕也不是想要難為你,非要你在順嬪面前去對證……朕也有朕的不得已。朕也沒想到,你和順嬪兩人,竟然在朕面前說了幾乎相同的話去——只不過針對的,正好相反。”
惇嬪一個激靈,高高仰頭,“妾身愚鈍……還請皇上明示。”
皇帝不慌不忙坐下來,將惇嬪繫好的領口又解開了。
“朕是說,你方才在朕面前說順嬪的那番話,實則順嬪也在朕的面前說過,不過她說是你對皇貴妃有不敬之意。”
惇嬪一個寒顫,已是淚珠兒滾下,“皇上,妾身冤枉啊!妾身與皇貴妃娘娘同為漢姓包衣的出身,皇貴妃娘娘的母家,與妾身的母家,老家也都是盛京,然後追隨主子從龍入關的呀!”
“在這後宮裡,漢姓包衣女的生存原本不易,妾身心裡將皇貴妃娘娘當做倚仗和榜樣尚且不及,怎麼會詛咒皇貴妃娘娘去?”
皇帝認真地點頭,“你說得有理!朕也這樣想。”
“不過呢,順嬪也說了,你叔叔滿鬥是馬欄鎮總管,管的就是東陵的地界兒。故此今年孝賢皇後陵、純惠皇貴妃園寢破敗之事,也有可能是你授意了你叔叔做的手腳……就為了應和月食之說,坐實了皇貴妃失德的傳言去。”
皇帝攏了攏袖口,“你們兩個都是年輕的嬪位,都是朕的新寵,也都是皇太後親自教出來的……朕自不能厚此薄彼,偏聽偏信。”
“朕便想著,不如將你們兩個都叫到一起來,在朕的面前來當面對質一番。到時候誰真誰假,又或者是這當中你們二人彼此有什麼誤會去,倒可都說個明白。”
皇帝說罷朝惇嬪眨了眨眼,帶著一點孩子氣,“朕也不瞞你,順嬪一聽就答應了喲,她已經做好準備了,就等你了。”
惇嬪便又是一個激靈去。
她不是怕順嬪,她也對自己的辯才頗有信心——她真正怕的,是順嬪背後的皇太後。
她若當真與順嬪當面對質,那皇太後就會知道她並非真心實意支援順嬪,就也等於她沒將皇太後當初的警告放在心裡去過……這對質一起,她怕她自己就徹底失去皇太後的心了。
皇帝眯眼俯視著惇嬪,關切地問,“淩之啊,你這是怎麼了,很冷麼?”
皇帝說著蹲下來,用自己溫熱的大掌覆在惇嬪肩頭,“別怕,一切都有朕呢。”
“就算順嬪有皇太後護著,你也還有朕呢。朕會護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