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便也是皺眉,“對啊。我聖壽那日,皇子皇孫皆來行禮,可是永琪沒來。皇帝也說,他是病重了。”
豫妃與舒妃對視一眼,都閉上嘴,不便繼續說下去了。
皇太後心下也自是明白,這便也閉了閉眼。
“……這又是怎麼說的?那孩子便是要鬧,也盡管到兆祥所去鬧,這便到我的壽康宮裡來鬧個什麼勁兒?”
舒妃又想了想,“在園子裡的時候兒,永琪所住的兆祥所靠近福園門。而福園門又是內學生們承應所進出的門。妾身琢磨著,說不定就是因為內學生們進出福園門,經過兆祥所,這才惹了什麼上身吧?”
皇太後也是一個寒顫,“有可能!那兆祥所裡永琪病了,又才沒了一個阿哥,連永琪的媳婦也跟著病了,這便陽氣不盛……而金山雖說是個男孩兒,可是太監,又是唱小旦的,更是陰氣盛,這便招惹了那不該招惹的去!”
次日輪到愉妃和穎妃來一起給皇太後請安,皇太後卻不肯見,甚至當著永常在的面兒說,“叫她離我遠點兒!我不想見著她,別叫她也給我招了一身陰氣來!”
穎妃回頭將這話轉述給舒妃時,幾人都是輕哂。
“原本就是。大過年的,她帶了一身的晦氣,就別出來跟著掃興了!”
穎妃沖舒妃眨了眨眼,“唱小旦的本就是沒變聲兒的小嗓兒,唱出嬰孩兒啼哭來,果然不費吹灰之力。”
十二月是一年的最後一個月,到了年下,宮裡的氣氛開始熱烈。可是十二月卻也是為一年做結的月份,這一年中所發生的要緊的事,都要在這個月裡給出一個結論來。
皇帝在給永琪封親王、預備王府之時,並未放下永琪的醫案去。
皇帝將永琪從得病以來這三四年的醫案全部傳來細看。在皇帝自己親自審閱之後,又再另外派太醫赴兆祥所給永琪看診……
真相終是再隱藏不住,汩汩浮上了水面而來。
十二月十二日,拿到了真相的皇帝憤而下旨:“五阿哥病症,醫治數月,尚未痊可。據現在醫生診視,稱系虛損所致。”
“若從前起病時,據實奏聞,即可早為防範調治。而五月間,張如璠、宋國瑞等,並不將虛損緣由詳診具奏,實屬因循朦混!張如璠,宋國瑞,著交內務府大臣治罪。”
訊息傳來,愉妃、永琪母子兩個都是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皇上的諭旨,那是金口玉言,已經為永琪的病因定調——是為虛損所致,而不再是為救皇上所致了。
半個月後,十二月二十七日這一天,奉旨派出乾隆三十一年正月初一日乾清宮宗親家宴入宴的排單:顯親王、怡親王、簡親王、裕親王、諴親王、和親王;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恆親王、綿德阿哥、綿恩阿哥、色布騰巴爾珠爾、車布登紮布。共十六人。
在皇子這一檔裡,清楚地排除了五阿哥永琪去。
皇帝給出的理由,也自然是永琪已經臥病不起,皇帝也不忍他入宴而辛苦。
可是禦前的人,與內務府的人,心下卻不能不將此事與半個月前皇上治罪兩個太醫去的事情聯系在一處去……永琪自己病重倒還罷了,兩個太醫卻哪裡來的膽子敢欺君?!若沒有皇子的指使,或者在後撐腰,試問兩個小小太醫怎麼敢犯下欺君大罪去?
與此同時,後宮這邊,奉皇太後懿旨,正月初一坤寧宮家祭,愉妃不必行禮。
皇太後給出的理由,自是體恤永琪。叫愉妃去照顧永琪。
剛剛獲封親王的歡喜還沒消散,愉妃和永琪母子便徹底被排除在了皇家新年的慶賀典禮去。
十二月裡,婉兮的肚子大了起來。
皇上小心地不將前朝的事說與婉兮,語琴等人也都將後宮的事攔在她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倒叫婉兮安心養胎。
只是婉兮終是年紀大了,身子本就纖弱,到了冬日裡帶著孩子便更顯得辛苦。
偏這個孩子還特別“鬧騰”。從四個月前後有了胎動,那孩子就每日都折騰個不停,婉兮只覺每日肚皮上都是好幾個小鼓包,顯見是這個小東西手腳並用。
“倒像是在裡頭折跟頭似的,可別是個活猴兒。”婉兮也無奈地與皇帝說。
前邊兒幾個皇子,小鹿兒也好,圓子也罷,都是懂事的孩子。便是天性活潑,可都遵守規矩,知道進退,便在孃胎裡也沒折騰成這樣的。
皇帝倒笑,“他愛折騰,就由得他去。總歸他性子活潑,才更是健康不是?”
婉兮自是也希望孩子熱鬧些,這樣叫她時時都能真切感受到孩子的存在,才能叫她心下安定去。
只是,她的身子卻跟著實在有些辛苦。
皇帝這便給婉兮送了大量的人參來補著。
從十二月到正月,婉兮飲人參湯,用人參三兩一錢;噙化用三兩一錢;湯藥內用八錢。
在一個月裡用人參竟達七兩,每日二錢有餘,算得上是“峻補”了。這些婉兮的身子未必都能克化了用,倒是有不少是直接給補到婉兮肚子裡那個最愛調皮搗蛋的孩子身上了。
同樣的服用人參底檔裡記載,婉兮這樣一個月內服用七兩,已經算“峻補”;而永琪卻在同樣的一個月裡,服用了十五兩八錢!
——那就更是已經是不計後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