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抬眸,“淩之,你說就是。”
十九歲的永常在,年輕的臉上閃著耀眼的光芒。
“也是六月間的事兒。有覺羅被打了!結果皇上沒向著捱打的覺羅,還說誰叫那覺羅腰上不紮紅帶子就出門的,那被打了,就也不能按著覺羅被打的例,治那打人者的罪;反倒要用打普通人的罪來議就是了~~”
愛新覺羅家的子孫,以腰帶來顯示身份:近支的宗室系黃帶子,遠支的覺羅們系紅帶子。
因宗室和覺羅都為愛新覺羅家的子孫,故此若有人敢打宗室和覺羅,治罪是要加重的。
婉兮也是揚眉,“哦?”
永常在眉眼閃動,“對,皇上顯見得是對覺羅們生厭了!——那小妾便不自覺想到前朝那個多事的覺羅阿永阿去!皇上晉位皇貴妃娘娘,他非要跳出來勸諫,還為皇後鳴不平,皇上這便遷怒給所有的覺羅們了。”
“從這件事出了之後,小妾倒想看看覺羅們還敢不敢繼續出言不遜了。要不然誰知道自己哪天不小心忘了系紅帶子出門,不知因為什麼就被人給打了呢!——就算打了也白當覺羅,對方也只按毆打平民的例來論罪罷了~~”
婉兮卻沒說話,眸光微微撇開,彷彿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永常在原本得意滿滿,卻沒想到婉兮是這副反應,這便有些閃了腰。
“皇貴妃娘娘……怎麼,您彷彿聽見這個,卻不高興?”
婉兮淡淡抬眸,“淩之,我倒不覺著皇上此舉與覺羅阿永阿有何必然的因果。阿永阿是覺羅,可是這天下的覺羅多了,不止一個阿永阿。”
永常在一怔,忙爭辯道,“皇上這些年來一直都是護著宗室和覺羅們,這次還是頭一回聽說皇上竟對覺羅們這樣,打了也跟打平民的待遇一樣,沒什麼特別的去了……這事兒就發生在覺羅阿永阿多嘴之後,顯見得皇上就是為了皇貴妃娘娘您啊!”
婉兮忖了忖,約略而笑,“淩之,你說如果皇上為了你,而與所有宗親為敵……你會為此事而開懷麼?”
永常在便是挑眉,“那自然高興啊!皇上肯為了我那樣,那才是寵冠六宮!”
婉兮含笑搖頭,“你終究才十九歲,還小。”
叫一個十九歲的小女孩兒,去懂婉兮自己如今三十九歲的心,彷彿是有些難為永常在了;況且永常在家世好,從小又是她阿瑪的老來得女,嬌生慣養出來的格格,憂患之心就更要少些。
婉兮便也只是點到即止,並未多說。
婉兮尋了個由頭,這便先回自己的寢宮去了。永常在遙遙望著婉兮的背影,撅了嘴與觀嵐嘀咕,“你說皇貴妃這是什麼意思?我是卯著勁地討好她,叫我阿瑪將所有與她有利的訊息都給打聽來了……結果她反倒不樂意聽了,是麼?”
觀嵐也道,“可不是麼?小主兒您往日裡除了這麼用心地對皇太後之外,何至於還要這麼對旁人去了?如今小主兒這麼給皇貴妃用心,皇貴妃怎麼反倒不領情呢。”
“她這是為什麼呢?”十九歲的永常在怎麼都不能接受婉兮的冷淡,這便有些想歪了,“……是不是她自己年歲大了,這就開始防備我們這些年輕的,不想叫我藉著她去得寵?”
這回皇帝出行,將這一二年間進封的幾位常在都給帶上了,永常在想當然以為,以皇貴妃三十九歲的年紀,被這一群年輕的新人環繞著,心下自然覺著受到威脅了去。
觀嵐也皺眉道,“其實……按說憑小主兒對皇貴妃這麼賣力,皇貴妃但凡心裡有點感恩之心的,都應該幫襯小主兒一把去了。”
“總歸皇貴妃的年歲也大了,小主兒又為她效力,她順勢推小主兒得寵,對她難道不也是好事一樁麼?難不成她還想看著旁的那些不與她歸心的新人得了寵去?”
永常在噘著嘴坐下來,兩隻手撕扯著繡花手絹兒,“她怕是也自有她的道理——你沒瞧見麼,這回隨駕而來的這幾位常在,倒是個個兒都與她有些關聯的。祿常在是慶妃的妹子,新常在原來是豫妃位下的官女子,寧常在是容嬪家裡人,武常在是穎妃宮裡人……”
觀嵐也點頭,“說起來好像也就那常在遠了點兒。那常在是愉妃宮裡的,奴才聽說皇貴妃跟愉妃倒有些不對付。”
永常在蹙眉想了半晌,“可是這個那常在也是個柏氏,跟白常在和當年的怡嬪倒是本家兒。白常年在的哥哥也在內務府造辦處供職,我阿瑪倒是都認得,聽說柏家的人彷彿跟皇貴妃過從也頗密……”
觀嵐張大了嘴巴,“那這麼說起來……哎喲,果然倒好像小主兒您,跟皇貴妃彷彿有些遠了。”
永常在懊惱地一丟手絹兒,“你說是不是?!所以她才對我那麼不冷不熱的……她是隻想叫我效力,卻並不想抬舉我,怕我分她的寵去!”
觀嵐撇了嘴,“那皇貴妃她也有點兒太小心眼兒了。”
小十五雖說尚且年幼,可既然在京裡已經單獨挪進毓慶宮裡居住了,那隨駕到了避暑山莊來,就也沒有再回到內廷隨著母妃們一起居住的道理了。
故此小十五在避暑山莊裡,也跟著其他幾位皇子一起住阿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