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恆目光寧靜而堅毅,“沒錯,咱們家是外戚,若與宗室和覺羅們頂撞起來,自會被他們叱罵‘外戚幹政’。可是為父我的身份還不一樣,我不僅是外戚,更是當朝領班大學士、軍機首揆!這前朝後宮之事,你論不得,為父卻能論得!”
福隆安也是一驚,“阿瑪,您要為令阿孃……”
傅恆一笑,抬手豎在唇邊,“噓。隆兒,此事只有你我父子知曉,不必叫家中你額娘和公主擔心了。”
“阿瑪!”福隆安擔心得雙膝跪地,“阿瑪打算如何?”
傅恆淡淡垂首,“待得你將那官女子的供詞送歸,為父這便寫奏本上奏,將皇後這些年失德之事全都挑開!”
福隆安臉色登時刷白。
可以想象,到時候整個前朝後宮將是一片何等情形!
況且阿瑪是孝賢皇後親弟,卻要寫奏本上奏當今繼皇後的失德之事……到時候阿瑪的名譽,也必定受到懷疑和詆毀。
福隆安急得已是要落淚,“阿瑪!萬萬三思!若阿瑪如此,阿瑪一生的英名,怕會就此斷送了!”
傅恆淡淡一笑,輕輕拍了拍福隆安肩頭,“你是四額駙,你額娘又是舒妃主子親妹,你妹子此時已是十一阿哥福晉……即便是為父要因此獲罪,卻也不會連累到你們。”
“為父一人做事一人擔,這是為父決意必行之事。”
“阿瑪!”福隆安雙淚長流,叩首在地,“叫兒子去!”
“傻孩子!”傅恆躬身扶起兒子,“你才二十歲,前途無量。況且公主和濟倫都需要你照拂。”
“隆兒啊,為父去辦此事之後,整個家就託付給你了。有你在,為父便已無後顧之憂。”
就在六月初二這一日,皇帝赴暢春園給皇太後請安,卻是多帶了一個人去。
皇太後原本想繃起臉來,可是沒想到多了這個人來,倒一時有些意外。
皇帝依舊是素日那個孝順的兒子,彷彿半點沒記前日的母子爭執。
“今年八旗女子挑選,兒子原本忖著自己都五十五歲了,便只為皇子皇孫和近支宗室配婚就是了。後宮倒不必再進新人了。”
“可是說來也是緣分使然,兒子親自複看留宮住宿的諸位女子,卻是一眼看中了這個女孩兒去……”
皇帝說著含笑回眸,向那跟在後頭的女孩兒點頭,“快給皇太後請安。”
皇太後和旁邊的安壽、安頤看了那個女孩兒,也都有些愣住。
安壽忍不住道,“哎喲……奴才真是眼花了不成,這活脫脫是瞧見了老主子當年剛進宮時候的模樣兒!”
皇太後也是點頭,“誰說不是呢?方才這孩子一進來,我自己的心啊也是撲騰撲騰的。”
皇太後盯住那女孩兒,“孩子,你是誰家的呀?”
那女孩兒優雅地行大禮請安,不慌不忙行完了禮,才柔聲回話,“回皇太後老主子,奴才出自鈕祜祿氏,父親是愛必達。”
皇太後便是一拍腿,“哎喲,怨不得!”
安壽和安頤也都笑了,趕緊都給皇太後行禮,“原來又是皇太後母家的格格!若論輩分,還比蘭貴人高著一輩……怨不得相貌上,比蘭貴人更像老主子年輕時候的模樣兒去了!”
皇太後立在一旁,微微垂首,唇角輕輕勾起。
皇太後忙將小鈕祜祿氏叫過來,拉住了手,上上下下地仔細瞧著。當真是越看越喜歡。
“像,真是像。哎喲,可惜我啊只出了皇帝這麼一個兒子,沒生個公主出來。要不,八成跟你這相貌就差不多。”
皇帝幽幽挑眸,“兒子今兒帶著她過來給皇額娘請安,就是想請皇額娘允準,在今年挑選的女子裡頭,兒子只想要了這麼一個新人去……總歸後宮之事,兒子凡事都要先稟明皇額娘,一應進封,都需要皇額孃的懿旨才能作準。”
皇太後原本今兒還想繃著臉來著,這會子倒是繃不住了。也是無奈地瞪了皇帝一眼去,“你看好的,我這當額孃的又如何能攔著去?況且這姑娘啊,看著就是好,一看就是有福的命。”
“只要皇帝你喜歡,我又有什麼不喜歡的?雖說你今年也五十五了,可是依我看,這姑娘還是有福氣替你開枝散葉去!”
皇帝又微微勾了勾唇,“……兒子忖著,既然翊坤宮已經空出來了,兒子便打算將她放進翊坤宮去。如今翊坤宮以婉嬪為首,婉嬪是兒子潛邸老人兒,又一向是最溫和體貼的性子,必定能照顧好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