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這理由,叫福康安都不知如何推脫才好。
“可是……終是剛開席不是?嫂子,我還什麼都沒吃呢。你好歹叫我進去吃幾口好東西再回家也不遲。”
四公主靜靜抬眸,眸底明滅不定,“瞧你說的!你麒麟保在咱們家裡,什麼沒見過,又什麼沒吃過?便這是宮宴,你在家見識過的那些,哪兒就差成天上地下去了?你何時都放不下這一口吃食去了?”
“我……”福康安指甲蓋兒摳著掌心的肉,小心想主意,“嫂子怎忘了,我這不是害病了麼?這剛緩過秧兒來,胃口才開,看見宮宴上這些好吃的,這便放不開了。”
四公主輕哼一聲兒,“也不妨事。你喜歡哪道菜,我私下裡請了令額孃的恩典,這便賞了克食給你就是。再不濟,我回頭到我公主府的膳房去,叫他們回宮來拿菜譜兒,回頭給你做就是!”
福康安是怎麼都說不過四公主了,急得已是要跺腳。
“嫂子!大過年的,嫂子你這何苦橫檔豎扒的去?”
四公主走上前來,一把攥住了福康安的手臂,“別叫公公為你懸心!”
福康安出去良久,便再沒回來。
小七倒覺納悶兒,從婉嬪那邊過來婉兮席邊,本想問問,卻見額涅手裡攥了個懷表,正垂首出神。
“額涅,這個懷表可真好看!”小七說著湊過來,“竟然連鐘點兒都是鑲的米珠,真是再精巧不過。”
小七瞟著婉兮樂,“是不是皇阿瑪才賞給額涅的?”
婉兮輕嘆口氣,卻搖了搖頭,摟過小七來,“你皇阿瑪啊,如今最不愛賞給人的,便是這些鐘表了。”
這些鐘表雖說極盡華麗、精巧,卻是個算計時光的物件兒。這又過一年,皇上便已經五十五歲去了,這便最是不待見這些物件兒去。
小七便也會意,吐了吐舌,“女兒冒失了。”
婉兮點點頭,緩緩道,“實則,這是麒麟保的。”
小七倒是意外,“啊?他的?可是他怎麼用這鐘點兒都是鑲珍珠的去?這也……不像他的性兒了去。”
婉兮抬眸靜靜望著女兒,心下有些欣慰,又有些無言的惆悵。
這懷表,是四公主方才瞧見那小太監鬼眉鬼眼的,這才上去從那太監手裡給扣下的。四公主將懷表拿給婉兮看,婉兮心下也是直覺,這懷表便是麒麟保那孩子帶著,卻也不該是麒麟保的。
婉兮這便在攥在掌心裡摩挲了半晌,小心不說那個答案罷了。
果然是母女連心,小七也瞧出來眉目了。
婉兮深吸口氣,“不管怎麼著,這懷表都是貴重又好看。麒麟保已是跟著你四姐回家去了,這懷表一時半會兒沒法兒交給他去。”
婉兮想了想,還是將那懷表放在了女兒的手裡,“那額娘就暫且放在你這兒吧。若你覺著機緣合適,或者是下次再見面兒的時候,由你親自還給他;又或者,你交給拉旺去也好,叫拉旺帶到上書房去給他……”
小七掌心握住懷表,輕輕垂下頭去。
從婉兮的視角看過去,能看見女兒後頸上隱約的椎骨凸起。那般玲瓏細巧,標示著女兒已經漸漸有了少女的模樣兒去。
婉兮心中又是酸,又是甜,卻還是堅持了這個決定。
總歸,還是交給女兒自己去吧。她這個當母親的,自相信自己的女兒去。
已是正月了,南巡的起鑾之日,從原本定下的初九日,因正月初五日是禮部奏請的祭辛典禮,故此皇帝臨時下旨,將起鑾的日子延後至了十六日。
十六……倒叫婉兮心下有些酸楚了起來。
因為她想到了她的石榴啊,這回她要隨駕南巡而去,而石榴卻到了年歲,按著欽天監報上的吉時,要在今年的春天種痘了。
到時候兒她沒辦法陪在小十六身邊兒。
唯一稍稍安慰的是,皇上也下旨叫小十五跟著一起南巡去了。一路有小十五陪伴在畔,也能稍解她的念子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