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因為孩子的事兒,對阿哥爺冷了心,那便徹底斷了阿哥爺的念想去,哪怕自己斷了發當尼姑去也行啊?到頭來還不是將這臉上的清冷,都化作了吊著阿哥爺的手腕去!
那她便要好好兒地重新將那翠鬟的故事提起來,既然阿哥爺忌憚那八阿哥永璇,那眼前這個法子就是一石二鳥,對她和阿哥爺都好的。
“雖說這是舊事重提,不過時機已是不一樣兒。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當初那會子阿哥爺還念著兄弟情誼,倒肯放八阿哥和那翠鬟一馬去;可是如今呢,八阿哥和那尹繼善都欺負到了咱們鼻樑子上來,阿哥爺哪兒還能婦人之仁去?”
鄂凝上前一步,目光緊緊盯住永琪,“又或者說,眼前這會子,咱們還有旁的什麼更好的法子,能叫八阿哥盡失人望去?若阿哥爺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又或者有誰能幫阿哥爺想到更好的法子去,那阿哥爺盡管使去,就當我今兒什麼都沒說過。”
永琪便也是深深皺眉,無言以對。
鄂凝捉住了他的七寸,他此時當真是苦無良策去。
鄂凝這便滿意地長長舒了口氣去,“身為皇子,擅自結交官女子,結下私情……這便是天大的罪過。阿哥爺便別猶豫了,若再遲疑,難不成要等後年皇上再度南巡,因尹繼善的功,倒叫永璇得了機會,反超阿哥爺之上去麼?”
永琪吞住一口氣,幽幽抬眸,“便小心放出話兒去吧。只是千萬囑咐人小心些,別叫外頭瞧出是咱們放出的訊息。”
尹繼善這邊兒前腳剛又奏請皇上南巡,叫皇上嘉許;後腳皇上在十二月十九這一日,又命禮部尚書陳宏謀為經筵講官。
經筵講官,那便是皇帝之師傅去了。
尹繼善和陳宏謀兩人,是安寧身敗名裂的最大推手,故此這會子心下不舒坦的不止永琪一個,還有一個,自是忻妃。
當皇歷翻到了十二月,忻妃的心便莫名地慌亂起來。
這個月便是她的胎坐滿了七個月的月份去,該報遇喜了,該添守月姥姥和守月大夫去了;那她的身邊兒,便不只是自己的人,還要多了這幾個經驗豐富老道的人去。
那她直到這個月還是依舊淅淅瀝瀝按時來的“漏紅”,便難瞞過這幾個人去了!
況且宮門內多了守月姥姥、守月大夫,宮門外還增加了宮殿監的值房呢。宮殿監裡那一個個兒的總管和首領,都長著什麼樣的眼睛去呢,便是她宮門內能瞞得過去的,卻也未必能瞞得過宮門外的這幫子人去!
趁著報遇喜的日子還有幾天,她便再度將陳世官請來,仔仔細細將“漏紅”之事問過陳世官去。
陳世官卻依舊送上定心丸,說她喜脈穩健,喜形如常。
陳世官還淺笑道,“忻妃娘娘這是到了即將臨盆之期,這便心下憂思過甚,未免多慮了。還請娘娘安心保養,一切到時自會水到渠成。”
忻妃卻還是難以完全放下心去,“可是我這漏紅……?”
陳世官笑笑,“這‘漏胎’也不算罕見,便如《醫宗金鑒》中所明錄,本有不少婦人雖每月漏紅,卻胎氣依舊好,足月時仍能將胎兒安安穩穩分娩下來的。”
“將來忻妃娘娘這漏紅,一來與年歲有關;二來,娘娘是早年誕育過兩位公主,這中間卻是隔了幾年未曾見喜,故此身子也還需要有個適應的過程……故此還請娘娘安心就是。”
陳世官如此篤定,忻妃也想不出陳世官有撒謊的理由。況且她自己的肚子還在那鼓著,雖說這回的肚子沒有她前兩回誕育兩位公主那麼大,不過這“喜形”卻還是分明存在的。
忻妃便也鬆了口氣,盯住陳世官道,“若我母子都得平安順遂,我到時候兒自是虧待不了你去。我這便向皇上求恩典去,叫你來當我的守月大夫!”
陳世官自知自己在此事中,早已是泥足深陷,身不由己。這便也只能苦笑著點頭,“微臣謹遵娘娘懿旨。”
忻妃當日便叫了宮裡的總管太監去養心殿奏明,可是養心殿總管魏珠出來給的話兒卻是,皇上已經將忻妃的胎統都交給了皇後去,便叫忻妃但凡有事,盡管去回明皇後即可。
忻妃這便硬著頭皮,再叫總管太監去一趟翊坤宮。
卻沒想到,這回竟然沒遇見半點的阻力,那拉氏絲毫沒有趁機刁難的意思,反倒是痛痛快快就準了。
倒叫忻妃不由得心下暗暗一喜:總道終究是自己即將臨盆了,此事天大地大不如皇嗣的安危要緊,故此那拉氏便是再怎麼著,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作梗去了。
這便是皇嗣,尤其是一個皇子,對於後宮女人們的意義所在。
這也便是千百年來,後宮裡的女人們便是要打破了腦袋、算計掉多少性命,也非要搶來一個孩子,尤其是想要生下皇子的緣故啊。
忻妃終於放下一半的心來:守月大夫有陳世官,那便守月姥姥再不是自己的人,便也比之前的兩眼一抹黑強多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在那拉氏的主持之下,忻妃終於正式報了遇喜。
遇喜處的太監們開始刨喜坑、提前預備下忻妃臨盆所需要的一應物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