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一愣,趕忙使勁兒回想,隨即便也紅了臉,卻是放心地笑了。
可不嘛,是她傻了。皇上幹嘛百裡挑一、千裡挑一地選一個原本陌生的桂元來總管小十五種痘之事?那自是因為桂元得用。那皇上為了小十五這般費心地去挑一個人,難道說就只為了給小十五用這十幾二十天去不成?
——皇上怕是早就存了這個心,就像他自己早就想好了就要叫小十五賜居在這五福堂裡了一樣兒。
虧她還百般去討這個桂元,這不反倒中了皇上的道兒,叫皇上早笑話她大半晌去了!
婉兮滿面悲憤,紅了兩頰,眸光流轉,“爺坑奴才!那奴才,盡數兒收回前言了!”
皇帝卻一把攥住了婉兮的手,“敢!當著爺的面兒都答應了,就沒的收回了!”
皇帝說著回頭吩咐,“高雲從,傳旨,叫桂元來總管‘天然圖畫’島上諸事,叫他日後親自伺候你十五阿哥去!”
皇帝下完了口諭,這便狠狠攥著婉兮,“爺承諾的,兌現了。下面兒,該你的了!”
婉兮跟個小犯人似的,被皇帝一路押著,去五福堂裡先看過了小十五。
小十五雖說已然上順大吉了,可是這些日子還是折騰著了,這便又睡著了。
兩人便也都沒叫醒小十五,皇帝一直緊攥著婉兮的手,這便輕聲耳語,“……圓子也救不了他娘了,孩兒他娘就也別再想招兒逃了。走吧,乖乖兒跟爺走。”
婉兮欲哭無淚,盯著自己兒子那睡得酣然的一張小臉兒,真想悄悄兒伸手過去掐他一把,把他掐醒了,就能叫他攔住皇上了。
可惜……圓子睡得實在太香了。
婉兮認命地垂下頭去。
皇帝便忍不住笑,拖了婉兮的手就走。也來不及與語琴說一聲道別,更來不及看完太監們摘下彩坊,將島上收拾完畢。
皇帝徑直帶了婉兮直奔思永齋。
自去年十一月三十日生下石榴,到今年二月過完,這才滿了三個月去。
皇上這些日子來又在謁陵,況且又要為小十五種痘而懸心,兩人便都沒那個心思。
如今,心上懸著的擔憂終於可以盡數卸掉;而身子,也已是都準備好了……
思永齋裡,窗外便是那仿天下三大名園之一的“小有天園”所建的微縮園林,窗內牆上,便是那巨幅的貼落……皇上對她的情意,皇上對小十五的深意,這一刻全都化作了無形的手,與他真正的手指一同,一根一根再度撥動了她的心絃。
婉兮的身子忍不住地弓了起來,因為他的撥動,也更因為她心底那汩汩的情、脈脈的憶,她便甘願化身為一架琴,坦然在他指下橫陳,只為他一人,錚鳴叮咚。
皇帝更是早已無法按捺,以身代指,猱然而上……
“吟猱”,原本就是操琴之法。左手按弦,往複移動,使發顫聲。
小曰吟,大曰猱。
吟者,按弦以取音,在指所按之位,往來動搖,上下不出三四分,先大後小,一轉一收,約四五餘轉,仍用定吟方收本位而止。
猱者,指於按處,往來搖動,約過本位五六分,大於吟而多急烈。音取闊大蒼老,兼求古淡,有如猿猱升木,音取恰好,圓滿為度。
這操琴之法,這吟猱之指,皇帝以身切實而行……
而她只能吟哦、宛轉,極盡承託,憑他巧取、豪奪。
圓子祝姨們,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