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一向顧全大局,今兒若不是那拉氏口出惡言,傷及兩個孩子,婉兮自也不至於叫那拉氏如此下不來臺。
婉兮垂首,緊緊攥住袖口,“……她說,便你我是生母和養母,可是皇子的教養,終究還是她這個嫡母能做得。她說,等將來兩個孩子進了學,她會親自過問他們兩人的功課!”
“她敢!”語琴自也惱了,“她怎麼磋磨永瑆的,咱們都是看在眼裡。不過好歹永瑆更多是跟永璂小哥倆兒之間的不和睦,她這回這麼早就放話出來要磋磨咱們小十五和小十六去?那我便第一個容不得她去!”
回想起方才那拉氏的威脅,婉兮這會子還是氣得心頭直晃。
“我早說過,後宮爭鬥若不能避免,便與我怎麼著都行,就是不準動我的孩子!我與她之間當年的那一筆舊賬還沒算完呢,她今兒大年初一的、我剛出月子就這樣兒給我當頭一棒……”
語琴也連忙攥住婉兮的手,“她自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叫你高興。你千萬別中了她的埋伏,這會子若氣急了,奶水就該都回去了……那倒是委屈咱們小十六了。”
婉兮也是大口吸氣,竭力平穩下來。
“道理我自是都明白,只是著實忍不下這口氣去。”
語琴篤定道,“小十五你便放心交給我,我便是拼了自己這條命,也絕不叫她得逞。九兒你只管顧緊了小十六去。”
那邊廂,皇帝自是也聽皇太後絮絮叨叨地將之前的情形說了個大概。
皇帝長眸微眯,抬眼望著依舊立在那拉氏席邊,空空站著的幾位皇子福晉。
皇帝便點點頭,“你們皇後額娘身子不適,叫小十二陪她回宮去歇著就是了,倒無大礙。這會子你們皇後額娘不在席,可是你們貴妃額娘還在呢。”
皇帝的目光朝婉兮輕柔地飄落過來。
“皇後不在,理應貴妃主持。只是今兒你們貴妃額娘剛剛出了月子,身子也還是虛弱,不能勞累。朕便將你們貴妃額娘交給你們幾個。叫她坐著,你們聽她的調遣,替她跑腿兒,將今兒的席面兒都顧好了吧。”
幾位福晉都是名門閨秀,在家裡也都是當家的,這便都樂得伸手管一回坤寧宮的家宴,這便互相看一眼,便都急忙棄了那拉氏的殘席,來到婉兮席前行半蹲禮。
“媳婦們給貴妃額娘請安……”
皇帝這麼遠遠的目光飄來飄去,又做出這樣的安排來,叫婉兮之前還氣得砰砰跳的一顆心,倒一時生不起氣來了。
婉兮只得抬眸朝皇帝那邊兒望去……雖說都老夫老妻這些年,這一四目相對之間,婉兮還是忍不住心頭小鹿亂撞,兩頰已是熱了起來。
皇帝滿意而笑,也知道婉兮當著眾人不好意思,這便收回目光來,又小心哄了皇太後幾句。
皇太後倒也氣順了,哼了一聲道,“你乾清宮那邊兒還沒散了席,你便不必擔心這邊兒了,快回去吧。別讓宗親大臣們久等了,也免得人家笑話你後宮裡頭不安寧。”
皇帝垂首想了想,“既然皇後不在,貴妃又不宜立規矩,那兒子便叫舒妃和阿日善來伺候著額涅用膳吧。”
皇太後便也點頭,“也好。”
皇帝離去,眾人行禮恭送,阿日善已是喜不自禁。
婉兮自坐著,吩咐永珹福晉、鄂凝和慶藻忙裡忙外。
永珹福晉和慶藻還都好說,婉兮吩咐起來倒不必猶豫;反倒那鄂凝是有些訕訕的。
語琴將鄂凝的神色都放在眼裡,待得三位皇子福晉忙各自的差事去,語琴便輕聲道,“你沒瞧見麼,愉妃和鄂凝的臉上都有些不自在。”
婉兮點頭,“鄂凝不能到愉妃跟前伺候,卻被我呼來喚去……”
語琴卻搖頭,“我瞧著倒不是因為這個。”語琴朝阿日善那邊努努嘴,“我看她們兩個倒是目光不離那頭兒。”
婉兮也有些意外,“這是怎麼話兒說的?”
玉蕤去轉了一圈兒回來,伏在婉兮耳邊道,“五阿哥所兒裡的侍妾胡博容,又有喜了。”
婉兮也是挑眉,“哦?幾時的事兒?”
玉蕤道,“算算日子,她已是五個月左右的身子了,那便就是秋獮時候的事兒。之前因為姐遇喜,咱們宮裡便也不管外頭的事兒,英媛便也沒將這事兒告訴我來。”
婉兮垂首細忖,“這對愉妃和永琪來說,是好事兒啊。鄂凝不高興倒是有的,可是愉妃何苦也一張苦瓜臉去?”
“再者,便是胡氏有喜,又與綿德福晉何幹?她們兩個倒是盯著綿德福晉這般神色,卻又是為何?”
玉蕤道,“昨日除夕,皇上在太和殿行朝政外藩之宴,阿日善她阿瑪、固倫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也與宴……聽說這位三額駙在皇上面前,極盡為綿德阿哥美言。”
婉兮這便揚眉,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嫡出固倫公主和固倫額駙,這便是給自己的女婿攢勁兒了。”
語琴也道,“今兒皇上又叫阿日善代替皇後,到皇太後席邊伺候……難怪叫愉妃和鄂凝,全都心下不安了。”
婉兮倒是有些走了回神,只垂眸望自己的手。
方才皇帝離去時,以她為首,眾人相送。皇帝獨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畔柔聲低語,“大過年的,又剛好兒出了月子,別生氣。有氣兒,都朝爺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