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英廉果然因為送入祿常在的緣故,倒是在前朝和內務府一步一步崛起了。皇上除了在內務府給了他總管內務大臣的職銜之外,在前朝更叫他取代了吉慶去,當了戶部左侍郎……慶妃自是與祿常在的心結更深了去。”
“故此啊,這個祿常在雖然也姓陸,不過她的話,我反倒更愛聽了呢。”
忻嬪深深吸了口氣,望住這冬日裡格外清冽的高天去,“若她當真能將那方子偷到手,那我也不妨瞧瞧。”
終歸這會子安寧得了那麼個結局去,她已經再無旁的路子。這張方子說不定當真有那些個緣故呢,她便是拿來看一回,說不定便當真有用呢。
祿常在一路急急走出忻嬪的視野,待得終於轉過宮牆轉角,雖已是十一月的冬日,她還是兩手心兒滿滿的都是汗。
冷汗。
祿常在不敢停留,一路匆匆回到景仁宮去。
晴光早親自在宮門左近候著,見了祿常在回來,這便親自又在宮牆夾道左右看了,確定沒人,這才忙陪著祿常在走進語琴宮中。
語琴早在寢殿內,揪著心走了已是不知道多少個圈子,終於見祿常在進來,語琴忙抬頭望住祿常在的臉去。
直到祿常在迅速地點了頭,語琴才歡喜得捂住臉,繼而連忙走上前去抱住了語瑟。
語瑟道,“姐姐囑咐得對,忻嬪果然不容易對付。她多疑,又聰明,對後宮前後這些年的掌故都瞭如指掌,我若說錯一個字,又或者是神色之上有半點的疏漏,那很可能就叫忻嬪起了疑心去……”
語琴也是點頭,“多虧了白常在去。若沒有她這些日子一個字一個字幫你忖著,一個神色一個神色地教你如何去扮,那今日便實在難為了你去。”
語瑟這會子放鬆下來,才歪頭而笑,“白常在只是那些年跟在怡嬪身邊兒,耳濡目染,都是如此了得。我便當真好奇當年怡嬪還在世的時候兒,那便又是何等的色藝雙絕了去……”
語琴輕嘆口氣,伸手幫語瑟焐了焐凍紅了的面頰,“再色藝雙絕的,在這後宮的戲臺上,卻也都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若沒有色藝雙絕,興許心還能素淡些;偏就因為色藝雙絕,心下才會總有不甘,總忍不住爭鬥去,卻反倒落得後來的田地。”
“這後宮啊,色藝雙絕有時候並非是好事;反倒是安靜惜福之人,才得善始善終。”
語瑟也聽懂了語琴言語中的意思,便也垂下眼簾來。
“……我懂了。今兒的事兒僥幸順利,卻還沒辦完。更難的是下一步,是將那方子遞到忻嬪手上去之後,叫她不起疑心。”
“姐姐放心,接下來這一步,我會走得更加小心翼翼。”
語琴便也欣慰地鬆了口氣,“你今兒的話說完,便也不必太上趕著了,也冷著她些日子,別叫她以為這方子好得。接下來就是皇太後聖壽和過年,過完年便是圓子種痘,你也不必忙於一時,便安排在明年開春前後吧。”
十一月二十五日,皇太後聖壽。
皇帝親自率領後宮到壽康宮行慶賀禮,王大臣在慈寧門外行禮,眾官在午門外行禮。
行禮後,皇帝又親奉皇太後赴壽安宮,親自侍宴。
皇太後聖壽的喜慶還未散,十一月三十日,婉兮便誕下了皇十六子。
這個皇十六子誕生的日子與皇太後的聖壽離著這樣地近,皇太後也自是歡喜得合不攏嘴,親自從壽康宮駕臨儲秀宮,看望婉兮母子。
皇太後雖說是當祖母的,可是因一年當中的日子絕大多數都是在暢春園中居住,後宮嬪妃臨盆,無論是在宮裡,還是在圓明園,因都並不是與皇太後在一處,故此皇太後親臨來看的,甚為罕見。
也唯有小十六這樣兒,正好就是誕生在皇太後聖壽的日子裡,正好兒與皇太後同在宮中,這才博得這樣的殊榮去。
皇太後親自坐在炕邊兒,用帕子替婉兮擦了額角的汗,含笑撫慰道,“這是咱們女人家的出血之事,皇帝不宜進來看你,那我便自然該來。”
“你是勞苦功高,小十五剛兩歲,你便又為皇帝誕下一個皇阿哥來,叫這宮裡啊就更熱鬧了。以後啊我便不用只抱著小十五一個,還能再抱著一個小十六了!”
這樣的話,婉兮又何嘗不是頭一回從皇太後口中聽見呢?這便是在分娩裡多少的疼痛和疲憊,都覺得值得了。
婉兮便也虛弱地笑,“都是皇太後的恩澤深厚,惠及妾身和小十六來。必定是小十六聽見了外頭的喜慶,這便急著降生出來,給皇祖母磕頭祝壽。”
婉兮這一胎是九月十九才添的守月姥姥和大夫,算算日子,十一月三十日便降生,小十六是約略早了幾天去。
皇太後含笑點頭,“好,好!等他明年滿了周歲兒,就正好兒跟我一起過生辰了。到時候兒他想怎麼給我磕頭,我也都收著!”
皇太後如此,叫立在一邊伺候的那拉氏,心下更是打翻了多少個醋壇子去。她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恨恨盯著那雖虛弱,卻滿面欣慰笑意的婉兮去。
眼前的情形,自是那拉氏最最不願接受的,婉兮剛有了個小十五,這便又生下一個皇子來!
原本明年開春兒是小十五種痘,生死還未蔔,那拉氏心下還存著些指望去;可是此時倒好,倒是暫且不用管小十五種痘是否順利,婉兮卻也又有一個皇子來墊底兒了!
好容易出了儲秀宮,那拉氏忍著不滿,將皇太後送回壽康宮,出了壽康門便忍不住惱怒地低罵,“皇太後這是老糊塗了!過了七十歲之後,簡直是整個兒換了一個人!一個小十五叫她那樣兒,如今一個小十六,又叫她成了這樣兒!”
那拉氏怒火發洩得太急,全沒留意送她到宮門口的安壽還沒走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