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妃挑眉,凝住忻嬪。
忻嬪垂下眼簾,避開舒妃的目光,“雖說妃位之上,慶妃和穎妃也都沒有生養,可是她們兩個位次終究在舒妃娘娘之後。只要舒妃娘娘爭取,那十五阿哥便理應是交給舒妃娘娘養育的。”
暮色輕垂,舒妃的宮裡終於安靜了下來。
這時候兒婉兮才帶著玉蕤,姍姍來遲。
舒妃親自迎到門口兒,行禮之後也笑,“我又如何敢勞動貴妃娘娘親臨呢?更何況你現在身子尊貴,便只叫瑞貴人來走一遭,自也夠了。”
婉兮隔著夜色握住舒妃的手,“我又不只是給你一個人兒道喜的,還有給蘭佩和靈哥兒的。我只是見不著他們,這便暫且將給他們的心意,也一併寄託到你這兒來了。”
舒妃這便笑,親自扶著婉兮朝裡走。
婉兮走過迴廊、殿門,輕輕吸了吸鼻子,“許是因有了身子,我這鼻子便也格外靈了起來。便是站在這兒這麼一聞,也能聞得出宮裡各人身上燻的香去。”
婉兮轉眸望住舒妃,“今兒你這兒必定是整個宮裡最熱鬧的所在。”
舒妃輕嘆口氣,“可不。管什麼該來的、不該來的;我願意見的、不願意見的,總歸都來了。人家都說是來給我道賀,我也不能將宮門關上不叫人家進來。”
“不過你有句話倒是說對了——熱鬧,今兒我這兒當真是熱鬧極了。”
婉兮笑笑,這便抬步朝裡走,小心地坐下。
舒妃將婉兮扶穩了,自己這才也坐下,嘆了口氣,“說是來給我道賀,可是兜兜轉轉來與我說的,反倒都不是我自個兒的事兒。愉妃來,說的話都是繞著慎貴人打轉;忻嬪就更多管閑事,這便又與我說起你的十五阿哥來了。”
婉兮揚眉,將舒妃的話在心裡回味了幾番。
舒妃輕啐了聲兒,“管她們說什麼,我聽不懂,也懶得懂。”
玉蕤坐在地下的湘妃竹墩子上,悄然抬眸看了婉兮一眼,便輕笑道,“若說心思剔透,如今宮裡便沒誰超得過舒妃娘娘去。”
舒妃這便笑了,“瑞貴人這張巧嘴喲,越發有你姐姐的幾分模樣兒了。”
舒妃抬眸凝注婉兮,“愉妃安的什麼心思,我並非全然猜不透。可是我也不會糊塗到忘了她和那個鄂凝,如今又是要怎麼算計永璇和慶藻去的……永璇雖說不是我撫養的,可是永璇卻跟永瑆是一母所出,自是同氣連枝。愉妃對永璇不利,又如何敢指望我還聽她的話去?”
“至於忻嬪,她曾將她的八公主帶到我眼前來還不夠麼?這又要說到你的十五阿哥……”
婉兮卻是垂眸輕笑,“依我看啊,她的話倒也不無道理呢。我這又有了孩子,總歸小十五也是要託付出去的……若說託付給妃位,那你位次為首,你便是最有資格的。”
舒妃卻啐了一聲兒,“那永瑆怎麼辦?看著永璇如今的處境,我倒擔心這幾年他與永璂之間的局面怕更會緊張。我便是全心全力顧著她去,都怕有顧及不上的……我不是不稀罕你的十五阿哥,可是也終歸得等永瑆穩穩當當成了人,我才能松得開手吧。”
婉兮這才笑起來,伸手拉住舒妃,“你多慮了!我自最明白永瑆對於你的意義去,我哪兒會叫小十五來與永瑆爭你的心去?”
婉兮頓了頓,眸光微微一轉,“我倒要請你幫我個忙去——這會子請你爭一回我的小十五去……”
舒妃便也微微眯了眼,“你的意思是……暫且麻痺了忻嬪去?”
婉兮點頭,捧住肚子,“這會子我身子如此,暫且不願與她費心力去。而今年忻嬪的姐夫安寧剛死,偏又是她要不顧一切的時候兒……我自己力有不逮,這便得請你幫襯我這一回去。”
舒妃垂首想了想,便也點頭,“那倒也不難。她自是希望因為十五阿哥的事兒,叫我與慶妃、穎妃鬥成一團;若將來十五阿哥不能給我,我自是與你也掰了去。”
婉兮點頭,“曾經在啾啾的事兒上,已經險些鬧出嫌隙來。這回又是關繫到皇子,的確更容易叫她挑唆了去。”
舒妃便“嗤”地一笑,“我知道怎麼做了。你啊,將心也放回肚子裡好了。豫嬪在南巡路上已經幫你擋了幾個月去,我便怎麼也不會遜色就是。”
婉兮伸手攥住舒妃的手。
“不過我倒有一宗心意,無關忻嬪——我倒是真心實意想求你當真教導小十五去。如今他快兩歲了,是該立規矩的時候兒了,我倒要求你將滿洲的老話兒、老規矩替我教教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