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位側福晉說話兒,綿德的福晉便又挑眉接上話茬兒,“原來是永壽宮的官女子?喲,永壽宮裡的官女子倒是果然都得天獨厚,個個兒都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命去啊!”
這位大格格終究是和敬公主的女兒,從小也隱約看得出額娘對令貴妃的不屑的。這會子又聽說是永壽宮裡的官女子,這便也有些按捺不住。無論是為了自己的額娘,還是為了自己的丈夫,她心下也對永壽宮頗有些不滿去。
令貴妃如今是位在貴妃,只在中宮一人之下,便是其他皇子皇孫的福晉不敢亂說話去,可是她又是誰呢,她可是元妻嫡後的外孫女兒,是皇上唯一嫡出固倫公主的女兒,宮裡一向嫡庶分明,故此這話她自敢說!
綿德福晉這話兒便已說得很明白去了,終究當年婉兮就是她外祖母孝賢皇後宮裡的官女子,永壽宮後來又出了玉蕤封為瑞貴人,如今到翠鬟這兒已是第三遭兒了。
這話說得不算沒道理,只是聽來叫人很覺刺耳。
永璜的側福晉便都忍不住皺眉,不由得道,“……說官女子便說官女子,又何苦要說什麼永壽宮去?令貴妃額娘也好,瑞貴人娘娘也罷,那都是咱們的長輩,如何能叫咱們隨意說去?”
綿德福晉歪眸一瞟,不由得咯咯一笑,“姨娘說得好有趣兒。宮裡的官女子,身份自是都歸屬宮分的,難不成宮裡還有不分哪個宮的官女子去?她既是永壽宮的,咱們又不知道她小名兒,不以宮名來稱呼,又要如何稱呼去?”
“便如姨娘是老定親王的側福晉,而我是小定親王的嫡福晉,咱們在外頭可不分什麼伊爾根覺羅氏,還是我博爾濟吉特氏,總歸都是以定親王府的身份來稱呼。姨娘說,不是麼?”
便在定親王府內,雖說綿恩生母是長輩,可終究是側福晉;而綿德福晉雖是晚輩,一來出身高卓,二來是現任定親王的嫡福晉,這便嫡庶尊卑有別了。便連伊爾根覺羅氏這位當長輩的,在綿德福晉這小姑娘面前,說話也總要低聲下氣去幾分。
永璜側福晉聽得懂綿德福晉的話,這便面上黯然下去,一時也是心涼如水,無力再替永壽宮辯,便連自己都無力自辯了。
鄂凝自越發得意,含笑睨著慶藻道,“……說來也巧,那個官女子還是瑞貴人娘娘位下的女子。瑞貴人與我們阿哥爺的英媛是堂姐妹,想來瑞貴人娘娘也想在八弟你們所兒裡再扶持出個能開枝散葉的皇子使女來吧?”
“不如這樣兒,哪日八弟妹得了空,我便帶八弟妹去瞧瞧那個官女子去……不瞞八弟妹,那可是個娉婷嬌嬈的美人兒,可有幾分江南女子的風韻去呢。”
慶藻的心被撕開了一般地疼,身為女人,誰都不願意如這般當眾被人當成笑話兒一般地看。
終究,她與八阿哥成婚,剛剛一年。
她先前心口上如同被壓了一塊巨石,嗓子眼兒喑啞說不出話來。可是她卻也看得清楚,眼前的情勢,便是有四嫂竭力護著,可終究力有不逮。
此時若是她自己還不說話,便只能由著鄂凝越描越黑,叫自己和阿哥爺都淪為了妯娌們的笑柄去。
這會子她便是可以暫時不顧自己的顏面,又如何能不顧八阿哥的顏面去?
終究此時成年了的皇子就是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這三位了。三人之間的爭鬥已是不可避免,鄂凝的話無疑是在狠踩八阿哥去,這便有意無意還是牽連到了皇子們之間的局面去。
慶藻深深吸口氣,竭力叫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
她面色蒼白地抬眸,目光卻已是寧靜如水。
鄂凝都是一愣,不由得挑眉。
慶藻淡淡一哂,“不勞五嫂掛心,實則成婚之日起,阿哥爺便無事瞞著我去。這件事我其實早就知曉了。”
“你都知道了?”鄂凝不由冷笑,“那你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慶藻心下平靜下來,這便更為從容,抬眸迎上鄂凝的眼,“我先前不說,是因為今兒不是說這個的場合兒。今兒是咱們妯娌,連同綿德阿哥、綿恩阿哥兩位的福晉,一起來給皇太後請安的。如何陪著皇瑪母享天倫之這些婦人嚼舌頭的話去呢?”
鄂凝面色一變,卻一時無言以對。
慶藻垂首淡淡笑笑,“況且阿哥爺們的心事,總歸是情竇初開時候的少年情懷。至於是否當真,還得按著咱們皇家的規矩,由皇阿瑪指給了才算成真;否則,也都只能是一個心願罷了。故此這事兒本不由得咱們這些當福晉的來決定,總歸還有皇阿瑪做主呢,咱們談論這些又有何必?”
慶藻不慌不忙盯了鄂凝一眼,“難不成五嫂急著替皇阿瑪做主不成?”
“你!”鄂凝面上臊得通紅,“你又何必說這話!”
慶藻眸光輕轉,“那五嫂又何必說這話?皇阿瑪尚未決定的事、連我都不操心的事兒,五嫂又何苦越俎代庖,如此掛懷?”
慶藻說著滿眼柔情,轉向那小孩兒的方向,“若我是五嫂,這會子當了額娘,便滿心都撲在那可愛的孩子身上尚嫌不夠,哪兒還能顧及到小叔子的家務事去?”
鄂凝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慶藻這便轉開眸子,淡定望向幾位圍觀依舊的妯娌們,“……不滿幾位嫂子,那位姑娘不但八阿哥中意,實則也頗入我的心。我去年在行宮受傷,以命救護我的,實則不止恂嬪娘娘一位,還有一個救命恩人,就是那位姑娘。”
“我欠那位姑娘一份救命的恩情,故此就算我再小心眼兒,這顆心下卻也已不能有任何的隔閡去。我啊,這會子心下只剩下了對那位姑娘的欣賞、感恩去,再沒旁的了。”
慶藻一番話,冷靜、得體、大度,叫幾位妯娌都只能跟著點頭。
尷尬的人,換成了鄂凝。就連綿德福晉都忍不住埋怨地望了她一眼,將手臂從鄂凝手裡給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