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婭也是點頭,“從去年下半年,宮裡就都傳說忻嬪複寵了。可是看著這情勢,她自己複寵了還不夠,她還想防著主子複寵是怎的?”
豫嬪抬眸盯了圖婭一眼。
圖婭心下一跳,忙要跪倒,“奴才該掌嘴!奴才說錯話了,主子何嘗失寵,為何有‘複寵’一說?”
豫嬪嘆了口氣,將圖婭手臂給撈住,“你是說錯了,不過不是這麼錯的,而是——我什麼時候得過寵了?”
“皇上是為什麼選我進宮,你們難道心下還沒數兒麼?便是我懷過皇嗣……可是當厄魯特各部大局已經平定下來之後,皇上他自早就淡下來了。”
“主子……”圖婭也難受起來,“不管主子處境如何,那也都比忻嬪強!主子封嬪比忻嬪自然晚,可是如今無論內廷行走次序,還是賞賜位次上,主子都已經在忻嬪之上!”
豫嬪拍了拍圖婭的手,“我這會子已經不再想這些了,你們又何苦替我計較?我啊,現在身邊兒有拉旺阿哥,我就已經再沒什麼不知足的了。我就想著能好好兒地將拉旺阿哥拉拔長大,叫他成為七公主的好夫君,不負皇上和令貴妃,還有超勇親王的期望去就夠了。”
拉旺進宮早,兩歲大就在內廷撫養,自打豫嬪接過拉旺去,也正是豫嬪剛失去自己的孩子之時……這般兩廂都是彌補,從情分上倒跟血脈相連的母子沒甚麼分別了。
況且拉旺與豫嬪又都是出自博爾濟吉特氏,血脈自有親近,這便更是其餘撫養的關系不能比的。
便從這一層情分上來說,豫嬪便偶爾都將婉兮當成親家一般。情分上自然又深了一層去。
豫嬪垂首想想,忽地笑了,“忻嬪一向是個愛挑事兒的,最叫令貴妃頭疼。如今既然一起隨駕南巡,這忻嬪憑著她那姐夫,難免在南巡路上又要算計出些什麼來。”
“我旁的幫不上令貴妃,可既然咱們與忻嬪恰在同一艘船上;且是忻嬪先將眼珠子放在我身上的,那我倒不如先替令貴妃分一點子憂去。”
豫嬪說罷,心意已是定下,這便慧黠一笑,“……從明兒起,你們記著每日裡給我額外多端一盤酸奶疙瘩給我,還要偏從那個樂儀眼皮子底下過。”
“不過你們當著她的面兒,可得故意遮著掩著些兒,非叫她們覺著咱們心虛才好。”
圖婭便也笑了,“主子放心,奴才必定辦得明白。”
船才起航,還沒到江蘇,忻嬪盼望的好事兒尚且未來,便先結結實實因為豫嬪這事兒而鬧心起來。
這一樁事兒還沒得著準兒,緊接著更叫她鬧心的事兒又跟著來了。
二月初六日,鑾駕已經到了宿遷境內,這便已是江蘇的地界兒了。皇帝卻在此地命兩江總督尹繼善為禦前大臣。
禦前大臣,便是在逢皇帝出宮巡幸,與領侍衛內大臣任後扈大臣,凡皇帝朝會、祭祀、駕出、駕入以及謁陵、耕耮等,皆引導扈從。凡皇帝禦經筵、大閱、禦樓受俘、賜見等,則立於禦座之後。
這是何等的親近之意,足見皇上對於尹繼善的重視。
忻嬪心下便為自己的姐夫安寧有些不平之意。
不過不管怎麼說,忻嬪還尚且可以自我安慰:畢竟兩江總督的職銜是要比江蘇布政使高的,中間還夾著一個江蘇巡撫呢,皇上也沒賞給江蘇巡撫陳宏謀什麼去,便也自然還輪不上安寧去。
只是,三天後,皇上又再下旨,同樣叫阿裡袞也為禦前大臣;便連高晉也為內大臣……阿裡袞是鈕祜祿氏,為蘭貴人家族中人;而高晉則是慧賢皇貴妃的堂兄弟。
二月十五日,皇帝更是下旨,封回部紮薩克頭等臺吉、和貴人的兄長圖爾都,為輔國公。
至此,八阿哥永璇的岳父、蘭貴人的族人、慧賢皇貴妃的堂兄弟,都已經在皇帝南巡到江蘇之時給予了恩遇。
皇帝卻彷彿忘了江蘇還有一個嬪位的姐夫,一位在江南也屬“能臣”、甚至曾高居督撫封疆之臣的安寧去。
“我就是想知道,皇上究竟忘了的是我姐夫,還是我這個嬪位?”忻嬪連續等了多日,都沒等來任何動靜去,這便叫她從去年下半年直到起鑾前的那滿腔的希望和歡喜,都宛若被澆了一盆冷水下來。
此時唯一能叫她安慰的,就是皇帝再度下旨,皇後的千秋令節,停止筵宴。
皇帝也是“長情”,連續十幾年,每年都還要特地下這樣一道旨意。其實根本是那拉氏繼位為中宮之後,就從來沒行過筵宴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