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五正是滿了周歲,最愛聽曲兒,一聽見就自行手腳搖擺的時候兒。這聽著大樂,看著皇阿瑪、兄弟、侄兒們都在綵衣而舞,他便也站在婉兮的腿上,樂呵呵地用力搖擺了一回。
又白又胖的小子,又這麼搖搖擺擺著,當真像個粉雕玉琢的大阿福了。
皇太後也瞧見了,稀罕得不行,趕緊吩咐婉兮將小十五給抱過去。皇太後親自將小孫兒裹在懷裡,忍不住直樂,“什麼是福喲,就是瑪母活了這麼大歲數,還能懷裡抱著你這樣一個胖娃娃,這樣的子孫滿堂喲~~”
對於當祖母的來說,雖說兒孫都喜歡,可是到了這個年歲的老人家,終究最喜歡的還是恰能抱在懷裡,最是好玩兒的小孫兒不是?皇太後便一時只顧著逗懷裡的小十五玩兒,倒沒再留意在下頭賣力舞蹈的皇孫們了。
這便叫在座的皇後那拉氏、愉妃,心下都是十分不得勁兒。
永琪終究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再跳舞,也沒了憨態可掬的可愛;而永璂呢,雖說年歲還只是半大,還是個孩子,可是也畢竟已經不再是膩在懷裡膝下的親暱之時了。
那拉氏暗惱不已,目光不由得與愉妃一撞。
愉妃心下也是不服氣,這便反倒將那不願意都給掩飾下來,反倒淡淡回以一笑。
那拉氏心下便更有些不是滋味兒,忍不住與塔娜低聲冷笑,“我知道她心裡有什麼底呢!永琪自己雖說年歲大了,可是永琪馬上就要有個孩子臨盆了,到時候兒自然有那個小的幫他補足上去!”
塔娜眸光幽幽一轉,“可惜這也不是五阿哥頭一個孩子了。前頭不是有過兩個小阿哥呢麼,可惜都夭折了;誰又知道他這回這個孩子有能不能活得下來?”
“即便是皇孫,皇太後好容易活到這個年歲,哪兒能不多想著些吉祥的,躲避著點兒不吉利的去呢;故此啊,便是五阿哥的那個孩子生下來,皇太後都不敢輕易抱在懷裡去……誰知道抱過了之後,又能活過幾日去呢,倒給皇太後她老人家折了壽。”
那拉氏這樣一聽,心下便舒坦多了。她便也含了一抹笑意,抬眸迎上愉妃去。
“她對我有怨氣也是有的,終究我藉著郭嬪的死,好好兒折騰了永琪一回。她對我的怨恨越濃,便反倒說明我這個法子有多奏效呢!”
“這些年她自以為老謀深算,不過是我懶得搭理她。一旦到了該收拾她母子的時候兒,我自找得準她母子的七寸,狠狠兒紮一刀下去,自然叫她疼!”
塔娜也是點頭而笑,“總歸這會子郭嬪還沒入土為安呢。趁著還有空兒,主子只要想,便隨時可以再用這個拿捏她母子一番。總歸啊,她這個啞巴虧是得吃得飽飽兒的了。”
那拉氏輕哼一聲兒,“她宮裡除了郭嬪之外,還有個鄂常在和白常在。白常在多年在宮裡無聲無息,可是好歹是怡嬪的妹子,皇上多少回護些;那就算了,咱們暫且先放過她。”
那拉氏說著忽然湧起笑意,勾住唇角,“……這些日子總歸嬪妃們都得一起來陪著皇太後看戲、過壽,人來得齊整。你們便覷著些空當兒,叫鄂常在單獨來見我。”
塔娜也是眼睛一亮,“鄂常在是五阿哥嫡福晉的堂姐……從她那必定能兜出愉妃和五阿哥不少的訊息來。”
那拉氏輕哼一聲兒,“反正這會子鄂常在跟愉妃也有些掰了,我想見她,說不定她也願意見我呢。”
又在十一月二十二日皇太後萬壽慶賀禮這日,皇帝下旨,擢原來署理署兵部右侍郎的德保,實授為吏部侍郎。
德保最近的一連串升遷,著實叫鄂常在、鄂弼心下跟被撕碎了一樣的難受。
這日鄂常在遇見塔娜,由塔娜邀請著來見那拉氏時,雖說鄂常在心下還是有些猶豫,可是一想到德保的不斷升遷,鄂常在便也一橫心,還是跟著塔娜去了。
終究,她鄂家滿門的希望,此時都只能寄託在五阿哥身上了。可是五阿哥如今反倒對那英媛越發寵愛,那分明就是更重視索綽羅家,而超過了她鄂家去啊!
若照此下去,將來就算五阿哥有機會承繼大寶,到時候兒的皇後都不知道是鄂凝的,還是人家即將臨盆、將來必定能母以子貴的英媛去了!
這會子趁著英媛還沒臨盆,還不知道究竟能生下一個什麼來的時候兒,她和鄂凝兩個若還不想法子自保……那將來,便更難說了。
鄂常在來見那拉氏,兩人在壽安宮的一處僻靜的小跨院裡見了面。
那拉氏難得親近地與鄂常在和顏悅色地說話,“這一晃,鄂常在都已經進宮十多年了……十多年過來,後宮大封也趕上幾回了,可是鄂常在卻還屈居常在之位,當真是委屈了。”
鄂常在最怕提這個,這一聽便登時悲從中來,起身哀哀答道:“妾身阿瑪、伯父都是罪臣,皇上遷怒也是有的,妾身絕不敢有半點抱怨。”
那拉氏垂眸淡淡道,“也是我的不是。好歹我是中宮皇後,後宮裡姐妹們的晉位,我是應該在皇上面前兒提些建議的。”
那拉氏說著刻意停頓下來,盯著鄂常在笑了笑,“……我今兒才忖著,是該藉著今年皇太後七十大壽、以及明年皇上南巡的喜慶,在皇上面前兒提一提你們這些進宮伺候多年、卻依舊還在常在位分的姐妹們了。”
納拉斯說著還當真認真算了算,“如今常在位分上,就剩下鄂常在你、白常在和祿常在三位了。其中白常在是怡嬪的妹子,祿常在又是慶妃的妹子,這便都是皇上好歹要酌情回護的人去……”
那拉氏說著憐憫地挑眸盯了鄂常在一眼,“你倒是也有個姐妹在宮裡,雖不是內廷主位,好歹也是皇子的嫡福晉,身份便也堪比嬪位了。”
鄂常在心下一凜,她怎麼會忘了那拉氏這會子最為防備的就是永琪呢?
鄂常在忙站起身來,“……雖是堂姐妹,只是終究已經是岔了輩分,小妾與五福晉來往倒不甚頻密。”
那拉氏寬厚地點了點頭,“常在位分上有你們三位,可是終究祿常在是剛進封不久的,便是該在皇上面前提,我也得可著你和白常在。終究你們兩個才是進宮多年,又在常在位分上屈居多年的了。”
那拉氏又是緩緩盯了鄂常在一眼,“說來也巧,你們兩個還都隨愉妃居住,正是同一個屋簷兒下,低頭不見抬頭見呢。哎喲,倒叫我有些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