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心下忽悠一晃,伸手攥住倫珠的手臂,“倫珠啊,你為何著急要上戰場去?你……喜歡打仗?可是你令娘娘說一句,你阿瑪雖然是功臣,可是他並非好戰之人,他在雪域捐軀,實在是為了維護那一方的安寧啊!”
倫珠忙伏地叩頭,“令娘娘別擔心,奴才也絕不是好戰之人!奴才只是,只是……”
倫珠垂下頭去,聲息裡已然略有些哽咽,半晌才道,“額娘這一生沒能得到名分,奴才便覺著自己不孝。奴才便想,若能立功,我便好歹能為額娘掙來個追封的誥命去!”
“還有,阿瑪家終究不肯認我,可是我終究是阿瑪的兒子,我便要如阿瑪一樣勇武,在戰場上立功,以此來證明我流著阿瑪的血!”
叫倫珠這一番話說得,婉兮一眨眼,一雙淚也唰地一下流淌了下來。
“倫珠,好孩子……也是我不好,忝居貴妃之位,卻這些年都沒辦法替你額娘爭回個名分來。”
倫珠也嚇壞了,連忙又是磕頭,“令娘娘千萬別如此!額娘在世時候已經教給奴才,奴才知道是額娘原本就不想爭;況且,那邊兒的大娘一聽此事就要死要活,皇上也總要顧及功臣之妻,這便也不能強下旨意。”
“奴才這會子這麼說,不是抱怨什麼,奴才甚至——也沒那麼恨大娘和哥哥們。奴才只是,只是,想自己給自己爭一口氣,給額娘爭一口氣!”
婉兮含淚擁緊了倫珠,“好孩子……令娘娘都不及你。”
倫珠用袖子抹一把眼淚,“皇上說,等我滿了歲數,就叫我跟著靈安大哥,或者是明瑞大哥去,總歸這軍功是跑不了的。還有……”倫珠臉頰忽然微微一紅,“其實,那邊兒也有哥哥來見過我,對我倒是也好。”
“是麼?”婉兮倒是嚇了一跳,“是誰對你好?明仁,還是明義?”
傅清有兩個嫡子:明仁、明義。
當年傅清為國捐軀後,皇帝賞給傅清一等伯,這世職便給了長子明仁;而次子明義也因父親的軍功,賞戴花翎。
當初那傅清的嫡福晉拼命當著玉壺母子認祖歸宗,一定程度上就是怕玉壺生在雪域的孩子,會搶走了她兩個兒子的恩賞去。故此一聽說有那邊兒的兒子主動與倫珠示好,婉兮反倒是揪著心的。
倫珠含笑道,“是二哥明義。”
婉兮垂首細思,“明義……如今的差事,也還是上駟院的侍衛。”
上駟院設“阿敦侍衛”二十一員,為正六品武官,掌隨侍皇帝出入並騎試、驗收新馬。
婉兮想著,明義這些年的官職只在這個差事上,官職不高,這便與倫珠之間的利害沖突越發淡化了去,故此明義借赴九爺府上的機會,與這個弟弟相認,倒也是人之常情吧。
況且倫珠在九爺親自照應之下,明義此舉至少也可叫九爺歡喜不是?
婉兮這才松一口氣下來,“總歸是兄弟手足,他若能對你好,那我自也是為你兄弟兩個歡喜,為你已在天上的阿瑪歡喜。相信你阿瑪也願意如此。”
倫珠含笑點頭,不經意間,目光滑過婉兮放在一邊兒的《石頭記》。倫珠便驚訝挑眉,“令娘娘怎有我明義哥哥的詩?”
“你說誰?”婉兮嚇了一跳,順著倫珠的視線,狐疑地將那《石頭記》拎起來,“你說這上頭……有你二哥明義作的詩?”
倫珠定睛細看了幾眼,“對,就是那邊角上的題詩。這首詩我見過的,二哥曾經有次還吟給我聽來著。”
婉兮先時忙著看話本子的主體情節,倒沒甚留意一旁的批註題詩,這會子便趕緊垂首去看。
見那四句詩為:
“錦衣公子茁蘭芽,紅粉佳人未破~瓜。
少小不妨同室榻,夢魂多個帳兒紗。”詠黛玉進賈府。第3回 “把你林姑娘暫安置碧紗櫥裡”,寶玉在“碧紗櫥外的床`上”)
婉兮便有些驚了,不由得盯住了倫珠,“這話本子上,怎麼會有明義的詩?”
婉兮腦袋中彷彿有個大大的火盒子炸開了,“難不成……這話本子是名義寫的?!”
原本看這書,憑裡頭那通篇的氣派,吃穿的用度,婉兮自然想得到非王孫公子、世家子弟,旁人是寫不出來的。這恰恰與明義連在了一塊兒,而明義的身份正好就是世家子弟,婉兮這額角的汗就下來了。
翠鬟這話本子,難不成是從明義那得來的?可是一個年方十五的官女子,是如何與明義相識了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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