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哼了一聲兒,便也笑,“意思倒也相似。總歸咱們皇家的孩子,無論男女,婚事都要一樣兒慎重。”
婉兮托腮想了一會子,“原來是要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阿哥們才報理藩院,備指額駙呀。那咱們拉旺,當年卻才兩歲……”
皇帝輕哼一聲兒,掌心覆在婉兮眼睛上,“規矩是規矩,人心是人心。照爺自己來看,十五歲才備指,實則有些大了。蒙古的男孩子,十五歲上有的早已納入妾室,甚至有的都當了阿瑪了。”
“給咱們小七選的,一來自然要與小七年歲相當;二來麼,爺得叫小七的額駙從小兒就跟小七一起長大,叫咱們兩個親眼看著他們感情培養好了,深厚了,爺才能放心正式指配呢。”
婉兮含笑點頭,“爺向來都是這樣的好阿瑪,當娘給四公主選了隆哥兒,也是他們才四歲的時候兒。如今咱們啾啾也過了兩生日了,奴才便忍不住想,那將來啾啾的婚事,爺是不是爺會這般如此?”
皇帝卻哼了一聲兒,翻個身,背過臉兒去了。
婉兮在皇帝背後忍不住做了個鬼臉兒,挪向前去,扳著皇帝的肩膀。
“爺怎不說了?”
皇帝閉著眼,聳了聳肩,“啾啾雖說兩歲了,不過也還早。小七指婚太早,你當年都捨不得了;到了啾啾這兒,咱們索性晚點兒。”
“便是也想叫小女婿從小一起培養著情分,也不急於這會子。等啾啾跟和嘉一般大了,四歲前後再考慮人選,也不遲!”
婉兮垂首想想,便也“哦”了一聲兒,當真就乖乖躺回去了。
“爺若這麼說,我便不問了。想來也是我想多了。”
婉兮躺平,佯作閉上眼,已是半入了夢鄉。
皇帝那邊廂在被窩裡挪了挪,肩膀與枕頭還是摩擦出了簌簌的響動。雖則輕,可是就在耳畔,想不聽見都不可能。
婉兮便也不急,索性她去問也問不出來什麼,就等著皇上自己忍不住了才行。
果然,皇帝還是磨磨蹭蹭地翻身轉回來,目光輕盈落在她面上,“……九兒,睡著啦?”
婉兮閉著眼,咕噥著道,“嗯,睡著了,已經開始做夢啦~”
皇帝“噗”地一聲兒笑出來,伸手過來擰了婉兮嘴巴子一下兒,“話說了一半兒,倒叫爺都睡不著了。說說,你今兒為何忽然問這個?”
婉兮用被子矇住臉,故意躲閃,“爺……饒了奴才。奴才方才被爺折騰得已是散了架,奴才好睏,求爺放奴才睡過去吧。”
皇帝可不依了,索性上前俯下來,用嘴封住她的嘴兒,又用了兩根指頭左右捏住了她的鼻翼去……
婉兮被憋得實在沒處可逃了,蹬著腿兒低喊,“爺!還有您這麼欺負人的!”
皇帝老神在在地鬆了手,“笫帳之間無天子……還不快說?不說,爺就胳肢你了。”
婉兮渾身笑得都軟了,一灘飴糖般攤在皇帝掌下,只得求饒,“奴才說,爺快饒了奴才。”
皇帝這才鬆手,伸手幫婉兮撩開被汗水粘在了面頰上的發絲兒,含笑垂眸望著眼前柔軟婉轉的人兒,“快說,說完了好歇著。”
婉兮那水靈靈兒的瞳仁悄然一轉,“爺可別惱,實則怕是奴才想多了。都是啾啾,去了瀛臺回來之後,與奴才說起瀛臺的故事啊,結果說來說去不說回部王公,也不說宗親們,非要都繞著便一個‘小哥哥’來說。”
“可是奴才又沒見過這個小哥哥,光聽著啾啾講說,心下也不明白不是?雖則聽出來,那孩子也在上書房裡念書,跟拉旺和麒麟保同歲,還是功臣之子、皇後丹闡的子弟,論資格是可以行走宮禁的;可是皇上瀛臺賜宴,那場合卻不是孩子們隨便能去的地兒才是啊。”
“拉旺是有皇上的旨意,可以去瞧瞧他家的親戚;麒麟保呢,好歹還能說是給拉旺當侍衛去的。可是那小哥哥,彷彿沒有什麼理由才是。”
婉兮悄然抬眸,細細打量皇帝的神色,“況且奴才覺著,那小哥哥是兆惠公爺家的子侄,賜宴回部的時候兒,其實反倒該叫他有所迴避才是……”
幸得夜色如幕,今晚窗外月也是如娥眉,故此能幫皇帝掩住他面上的笑。
皇帝清了清嗓子,“哦?原來是兆惠家的兒子麼?跟拉旺同學……那便是六歲了,比啾啾大四歲的?爺想想,哦,那是劄蘭泰。”
婉兮悄然揚眸,“劄蘭——泰?”
劄蘭二字為滿語,泰則是蒙古話了。
“世代——擁有;便是‘世代子孫皆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