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眉眼一冷,“那也無妨。我不如稟明皇阿瑪,若是福晉她果然牽扯其間,我索性請旨廢了這個福晉去就是!或者叫皇阿瑪另指福晉,或者幹脆空著福晉的位子,將英媛立為側福晉來當家就是。”
愉妃閉了閉眼,“……我知道,你早有這份兒心。你嫌棄你阿瑪給你指鄂爾泰的孫女為嫡福晉,耽誤了你前程;你早想用英媛來攀住令貴妃,以及她母家的觀保、德保去。”
“你這麼想也沒有錯,終究令貴妃正得寵,比你額娘我在皇上心裡更有分量;那觀保和德保也是前朝大員,越發受重用。”
永琪微微蹙眉,“額娘別多心,令貴妃怎麼與額娘相比?”
愉妃卻是緩緩挑眸,眸光變冷,“可是你別忘了,人家令貴妃自己也有兒子啊!若是子以母貴,如今永瑢已經出繼,純貴妃的兩個兒子都不濟事了;那目下皇子裡頭,除了嫡子永璂之外,那永璐已是排位第二的了!”
“人家令貴妃自己有兒子不去扶著,難不成要轉頭來,就為了一個瑞常在的緣故,便要扶著你去不成?”
永琪怔住,望住母親,半晌說不出話來。
愉妃嘆口氣,垂下頭去,“這些年,令貴妃是對你不錯;可是前提是她從前生不出孩子來,更沒有皇子。如今她有了皇子,永璐在一天天長大;更何況她剛剛進封為貴妃……”
愉妃抬起頭來,直直盯住永琪。
“那是僅剩的一個貴妃位分,原本今年為娘最有希望進封的。可是貴妃位分卻被她捷足先登,那她的永璐便也已經子以母貴,排到你前頭去了!”
永琪身子一個搖晃。
“是啊,還是額娘提醒得對。我便是想要盡心侍奉令貴妃,怕令貴妃也已經不稀罕我的心意了。”
愉妃黯然嘆息,“為娘我在後宮裡,本就不受寵,便是想替你爭取什麼,處境都是艱難。故此我不能自己一個人兒,我需要有人幫襯著。”
“令貴妃是註定指望不上的,反倒是鄂常在……她肯一心一意都為了你著想,反倒能凡事都肯與我站在一起,什麼事兒都肯幫我的忙。”
愉妃的頭越垂越低,良久也是搖了搖頭,嘆息著抬起頭來,攥住兒子的手。
“永琪啊,我心下也不好受。可是這個鄂常在,為娘我在後宮裡需要她;孩兒你的將來,便也同樣需要她。故此博容的這個話,咱們不能當真,更不能為了這句話去做出傻事來。”
“況且,博容她說不定就是半夢半醒了,又或者這會子是急痛攻心說出胡話來呢?”
永琪喉頭又是一梗,一個踉蹌,已是落下淚來。
“額娘,那可是我的兒子啊……”
愉妃這會子已然堅定下來,眼中再也無淚。
“你還年輕!永琪啊,你今年實歲才十九歲!你的好日子才剛開始,你將來的日子還長。你眼下最要緊的不是生孩子,終究你皇阿瑪又不缺皇孫,你的孩子再怎麼著,怕也比不過綿德和綿恩去。”
“你這會子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如何叫你皇阿瑪先立你為儲君!等你順利登上大寶,你將來想要多少孩子沒有?”
“眼前這個孩子雖說可憐,可是他絕不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將來得了大位去,若是覺著對博容和這孩子捨不得,便隨便你怎麼追封這孩子去都行;至於博容,她也年紀還小,你便如對英媛一樣,對她多些寵愛,就也是了。”
永琪怔怔望住母親。母親眼底的堅定之色,也感染了永琪。
永琪點點平靜下來,舉袖抹掉眼中的淚,腰桿緩緩站直。
“額娘說得對。此次的事,唯追究那太監、女子們去就是。按著宮規,重重懲處去,叫博容這一口氣出來就是。”
永琪抬眸望向天際,“總之,來日方長。”
因二月皇帝還要去祭陵,故此正月裡這小皇孫夭折之事,隨著慎刑司對太監、女子的懲處,便也點點安靜下來,漸漸煙消雲散了。
玉蕤心下頗有些不平,“原本是多好的一個機會,正可拿住鄂常在去。即便未必能將她怎樣,可是至少能叫她收斂些,以後不敢再幹傷害孩子的事兒去。”
“可是倒不知道五阿哥和愉妃是怎麼想的,這事兒竟然沒追究起來,反倒這麼無聲無息下去了……倒便宜了那鄂常在!”
婉兮目光放得悠長,“這會子若說可怕,我倒不覺得那鄂常在怎麼可怕了。”
玉蕤也是微微眯眼,挑眸望住婉兮,“……姐你是說愉妃和五阿哥,寧肯犧牲這個孩子?”
婉兮嘆了口氣,“自古以來,都說天家無親情;我原本還以為只是手足相殘,這會子看起來,倒不止如此了。”
“果然有人肯為了那個儲君之位,豁出所有的一切去。這樣的心,才最是可怕。”
玉蕤垂首想了想,也嗤了一聲道,“這事兒出在愉妃身上,倒也不奇怪!不然她當年初封,是整個潛邸裡身份最低的,可是卻怎麼偷偷懷下一個皇子來,為她博到今日的地位呢!”
玉蕤說著也覺心寒,不由得望住婉兮,“姐你說,當年的事兒,難道皇上心下不知麼?”
婉兮眸光轉開,“……咱們後宮裡,嬪妃們都是從四十歲開始,給過‘整壽’。除了常例的千秋恩賞之外,整壽又會額外恩賞九九物品,或者銀元寶九個。”
“乾隆十八年的時候兒,愉妃四十整壽。皇上卻並未給愉妃整壽的恩賞。”
玉蕤也是一拍手,“我也想起來了,正是如此。內務府還曾為了愉妃的四十整壽,請過皇上的示下。這自然不是內務府敢忘記的,只是皇上沒有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