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晉位貴妃,搶走的是愉妃的位分;令妃的永璐因此而子憑母貴,除了威脅到永璂,何嘗就沒威脅到五阿哥永琪去?”
“若將來皇子繼位,要子以母貴的次序來排位的話,永璐自然排到永琪前頭去了。”
忻嬪抬眸盯住蘭貴人,也同樣幽幽地笑了。
緩緩道,“蘭妹妹真是聰慧動人,不愧是鈕祜祿家的格格。”
蘭貴人輕哂,“我鈕祜祿家,好歹康熙爺時就出過一位皇後,一位貴妃;如今又有一位皇太後。鈕祜祿家的女人,曾這些年高居後宮之巔,自對後宮這些手腕早已深諳於心;而我鈕祜祿氏家的男人,有開國重臣之功勳和勇氣,歷代於前朝皆封公侯,什麼權柄之爭沒見識過?”
“生為鈕祜祿家的格格,我便是年輕,便是剛進宮吃些虧,又如何敢叫我鈕祜祿家的先人蒙羞了去?”
忻嬪便也拊掌,“蘭妹妹說的是。”
忻嬪說著卻嘆了口氣,“只是可惜,慶妃卻挪到景仁宮裡來了。若慶妃依舊與愉妃同住在儲秀宮裡,相信愉妃遲早會動手……”
蘭貴人便也眯了眯眼,“雖說如此,不過幸好我景仁宮裡還有個鄂常在……若那永璐出了什麼事,正好順水推舟都推到愉妃身上去好了。”
忻嬪咯咯一笑,“誰說不是呢!要說跟令貴妃鬥,這個鄂常在怎麼都指望不上;不過若論到算計小孩子,這鄂常在倒是經驗豐富,值得託付。”
蘭貴人一怔,“此話怎講?”
忻嬪卻不肯說破原委,只是垂首一笑,“要用一個人,總要提前試煉試煉她堪不堪用。蘭妹妹,你說是不是?”
十二月來了,宮裡籌備著過年,在接續著皇太後聖壽的喜氣兒之後,更加地熱鬧了起來。
五阿哥的所裡也傳來好訊息,都說侍妾胡氏懷著的,又是一個男胎。
因這回是都在宮裡居住呢,不用如上一回一般還要在圓明園和宮裡兩處奔波,故此便連皇帝都親自去看望過兩回。
這樣“失而複得”的孩子,皇帝在乎,愉妃也更在乎。
尤其是愉妃在進封貴妃無望之後,留在宮裡也是怕叫人笑話,這便更是將一顆心都放在永琪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身上。
宮裡的傳言起來之後,玉蕤悄聲與婉兮複命,“……主子放心,太醫們都安排好了,他們必定張開的是同一張口來說話。在孩子落地之前,他們會眾口一詞都說是男胎。”
婉兮抬眸望住玉蕤,“沒有人懷疑過吧?”
玉蕤輕笑一聲,“姐你放心,怎麼會有人懷疑呢?五阿哥和愉妃自然是早就希望這一胎依舊得男,故此便是旁人沒那麼說的時候兒,他們自己都恨不得往外放這樣的話去;這會子太醫只是說‘隱約看來,似乎男脈’,他們便已然一百個相信,絕不多問一聲兒的了。”
婉兮點點頭,“有這個孩子的事兒暫且拴著,愉妃、鄂常在,便連同皇後在內,暫且便興不起什麼風浪來。”
“我不求別的,只求這會子風平浪靜的,等小鹿兒明年種痘平平安安過來,就夠了。”
永璐的周歲已經過了兩歲,已是到了種痘的年紀。欽天監已經給了永璐種痘的吉時,就在新年開春兒。
算算永琪的第二個孩子可能落地的日子,便也在那前後。若能借那孩子的事兒,來暫且拴住那幾個人的心去,倒也叫小鹿兒種痘的事能得些平安了。
十二月,皇帝的國事也側重於新舊交替。
十二月初五日,皇帝升座太和殿,文武升轉各官謝恩。
十二月初八日,正式下旨:“皇六子永瑢嗣慎郡王後,以承王祀。著封為貝勒,於明年就府。”
諭旨一下,純貴妃蘇婉柔這一生的所有念想,到這一刻終於盡告結束。
她這一生,一共兩個皇子,長子三阿哥永璋,十三歲的時候兒被皇帝藉故褫奪繼承權;次子永瑢,在這一年被正式出繼。
兩個兒子,縱為皇子,也再與那個皇位無關了。
雖說這訊息純貴妃早就知道了,可是“傳聞”與正式下諭旨確定之間,還有一些區別。只要皇上的諭旨一日不下,便總好像還存著那麼一點子希望似的。
故此便是純貴妃在慎郡王允禧去年過世之後,皇上就派了永瑢去送“陀羅經被”時心下已有數兒了,可是那會子還能硬撐,這諭旨一下,終是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