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嬪卻還是走上前捉住婉兮的手,“我剛來,還沒與令姐姐說上幾句話呢,若這便走了,我心下可捨不得!”
婉兮強忍著,方沒將手抽回來。
“忻嬪說得哪裡話來?咱們每日相處著,便是今兒來不及說的話,自然來日方長。”
忻嬪卻搖頭,“雖說每日相處著,可是自從令姐姐遇喜以來,我倒是少了機會與令姐姐相聚呢!這樣算起來,已是好幾個月了……令姐姐那會子是顧著胎氣,小妹明白,那如今七公主已經安然落地兒,以後令姐姐可不會再關起宮門人,不搭理人了吧?”
這話說得叫眾人都不由得停住腳步。
婉嬪和語琴都礙著身份,不好直接說什麼。玉葉終是忍不住,冷笑道,“忻主子的話說得好奇怪!我們主子的宮門,什麼時候兒關上不理人了?”
“奴才鬥膽說這樣的話,只是因為奴才好歹是永壽宮掌事兒的女子,便是這開門關門的事兒,平素都不用主子操心,都只奴才管著罷了。既然忻主子說到關門的事兒,那便自是指摘奴才有錯兒,奴才這便真是有些不敢當了!”
忻嬪眸光一轉,盯著玉葉笑,“原來這些都是葉兒姑娘分內的差事啊……我就說嘛,必定都與令姐姐無涉的。令姐姐只管專心養著胎,何至於要連開門關門的事兒都管呢。”
“我啊,說這個自然也與令姐姐無關,我就是想提醒令姐姐一句,令姐姐這幾個月來專心養胎,宮裡的事兒難免有顧不及的……可別叫奴才蹬鼻子上臉,揹著主子做出什麼過格的事兒來才好!”
玉葉還想說話,卻被婉兮的目光遠遠地給瞪住。
婉兮緩了一口氣,緩緩含笑道,“忻嬪妹妹說的是,我這幾個月不理瑣事,倒真難免疏忽了自己宮裡的規矩——這不,忻嬪妹妹都來替我管教我宮裡的人了,忻嬪妹妹辛苦了。”
語琴也終是再看不過去,冷笑一聲道,“哎喲喲,我瞧出來了,忻嬪今兒是氣兒不順啊!也不知道是誰給了忻嬪委屈受,叫忻嬪這樣沉不住氣了,非要到令妃的宮裡來鬧。”
“且不說令妃剛剛臨盆三日,七公主尚小;便是皇上和咱們姐妹們還在呢,忻嬪這便來鬧,又是要鬧給誰看?”
穎嬪也笑道,“我說句不合適的:打狗還要看主人。玉葉姑娘是令妃位下的掌事兒女子,便是有錯自然有令妃管束;再說皇上還在呢,怎麼就輪得到忻嬪來說三道四了?”
“依我看啊,忻嬪若想管教女子,還是該先管好自己宮裡的人。別回頭叫旁人也揪出什麼來!”
忻嬪眸光一冷,橫向兩人去。
旁人說什麼倒也罷了,如今她們三人是同在嬪位。她便是受令妃的委屈,也不至於要受慶嬪和穎嬪的去啊!
“多謝二位姐姐教誨。只是二位姐姐怕是多心了——小妹一向將令姐姐當成自己的親姐姐,便也將永壽宮裡的人都當成自己的家人,這便有什麼便說什麼,從不藏著掖著。所謂‘心直口快’便是小妹一向的習慣。”
忻嬪直直盯著語琴和穎嬪,目光毫無閃躲之意。
皇帝終於長眉陡然一擰,“這又是做什麼?果然是教訓完了令妃的女子,又要連同在嬪位、比你進宮早那麼多年的主位計較去了?”
“忻嬪,朕給你封號‘忻’,本是歡喜之意。朕本是希望你年少活潑,能給後宮帶來歡喜之意……瞧瞧你今日這是在做什麼?!”
忻嬪忙跪倒。
皇帝哼了一聲,“以今日所見,朕倒有些後悔當年賜下封號之時,彷彿倒應該將慎貴人的‘慎’字給了你才是!”
忻嬪深深垂首,不敢再說話。
正說著話,外頭忽然來報,說皇太後的賞賜頒下來了。
皇帝急忙帶領眾人行禮相迎。
壽山含笑走入,先給皇帝請安之後,將給婉兮和七公主的恩賜交給了玉葉去。
壽山扭頭見了忻嬪便笑,“……皇太後今兒同賜下給六公主的周歲兒恩賜,給七公主的洗三恩賜。按著公主的序齒,奴才本該先給忻主子和六公主送過去,只是這會子聽說皇上在令主子這兒吶,那奴才便也先到令主子這邊兒來了。”
“忻主子不會跟老奴計較吧?”
忻嬪忙含笑道,“諳達這是說的哪裡話來?令姐姐身在妃位,我不過是嬪位,那諳達本就該先到令姐姐這兒來。這點子規矩,我自是懂的。”
皇帝倒先無聲看了皇太後給六公主和七公主的兩份兒恩賜,長眉便是陡然一結。
按著《會典》、《宮中則例》,皇太後給兩位公主的恩賜自然也都有固定的規矩,可是皇太後賞賜給六公主的,件數雖然與七公主相同,可是七公主的金銀錁子是空心兒的,給六公主的卻是實心兒的;給七公主的玉鎖片是青玉,給六公主的卻是和田白玉。
整個後宮,所有人都厚七公主,薄六公主之際,唯有皇太後的,是完全的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