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在旁抱著七公主,卻含笑輕輕道,“……這抱抱簾兒的繡工當真精巧。既是皇後賜下的,主子少不得來日三不五時就得用它包著咱們七公主去。若皇上來看主子和七公主,必定也能一眼就瞧出來了。”
玉葉和玉蕤這才對視一眼,心下恍然大悟。
婉兮挑眼含笑望玉壺一眼,點點頭,示意玉壺放心,她自己並非看不出這一點來。
“……若在民間,她是正室,我為侍妾。便是孩子剛下地,便得抱到她房裡去才是。這會子在宮裡,我好歹不用再執這個禮數。若此,我心下倒也沒有什麼受不了的了。”
玉函看氣氛略有些沉了,這便笑道,“奴才倒不好奇皇後主子賜下了什麼,奴才只想知道,皇上賜下了什麼……”
玉壺便也笑了,“可不,這句話才是正經!”
玉葉和玉蕤一時也都笑了,便都等著。
這個時辰皇上才起身兒,按著規矩是先去讀先祖實錄,然後才是早膳,早膳過後就要批摺子……也總要忙過一氣才能過來。
“急什麼,總歸欽天監給出的洗三吉時還早著。”婉兮自己倒是恬淡一笑。
其實她自己心裡倒是已經不太在乎皇上還會賜下什麼——總歸皇上的賞賜,都有內府記錄在《賞賜檔》裡呢。而嬪妃生育該賞賜什麼,《大清會典》裡都有明白的規定,故此皇上便是賞賜,也不能超出《會典》裡的規矩去,否則只會落人口實去。
皇上在七月十五那天從清晨三四點,一直到夜裡九十點鐘,那一連串的拈香拜佛、施放焰火,已經是給了她和女兒最好的賀禮。
那一份心意,又是什麼金銀能比得上的呢?
天亮之後,內務府送來了洗三的物品。
計有:挑臍簪子、圍盆布、缸爐一種點心)、小米兒、金銀錁子;花兒、朵兒、升兒、鬥兒、鎖頭、秤坨、小鏡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兒、青茶葉、新梳子、新籠子、胭脂粉、宮皂團、新手巾、銅茶盤、大蔥、薑片、艾葉球兒、烘籠兒、香燭、錢糧紙碼兒、生熟雞蛋、棒槌等等。
宮裡伺候水上的媽媽裡們,接了物品去,便立時開始熬槐條蒲艾水,用胭脂染紅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去,等著待會兒吉時到了所用。
除了這些物品之外,內務府還送來了碧霞元君、瓊霄娘娘、雲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的神像,供在外間的香案上。
香案上擺一對蠟扡,蠟扡上插一對羊油小紅蠟,下邊壓著黃錢、元寶、千張等全份敬神錢糧。
而婉兮的暖閣內,西牆上供的案子上,也早備好了五碗花缸爐糕、五碗油糕……等上供的餑餑桌。
婉兮知道,阿瑪雖然沒辦法跟額娘一樣進宮來陪她,可是這上供的餑餑桌,卻一定是阿瑪親手備下的。
待到午時,內廷主位們的“添盆禮”都到了。
皇帝、皇後、皇太後的禮,叫“恩賜”,而位分低於婉兮的,送來的禮就都是“添盆”了。
純貴妃本位分在婉兮之上,不必親自來送禮,叫人送來就是。可是純貴妃還是親自來了,親送來從細軟表裡布料。
“這些都是我託家裡人從江南採辦來的。雖不及三織造承應的那麼華麗,可是我卻敢保證,若論這細軟透氣,倒是比三織造進貢來的還好。”
婉兮自是承情,攥住純貴妃的手便含笑道,“純姐姐若肯將四公主小時候穿過的舊衣裳包一包拿來,小妹便已心滿意足了。”
純貴妃揚眉,不由得眉眼之間也是溢位感動,“瞧你說的。拈花小時候的舊衣裳,我如何能拿來給七公主穿呢?”
“我知道,你這是不忘舊情。便是有了七公主,你還肯記著與拈花這些年的母女情分……你便放心,你這份心我懂,拈花更懂。倒不必用舊衣裳來委屈咱們七公主了!”
婉兮便笑,“其實是純姐姐捨不得……說什麼‘舊衣’呢,那些滿滿的實則都是純姐姐與四公主的回憶。純姐姐自然愛若珍寶的,我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一時說說笑笑,婉嬪和語琴、穎嬪也都到了。
既是“添盆”,自然是都加貴重的物品。三人將各自的小包袱開啟,抖摟進去,婉兮便驚撥出來。
“陳姐姐、陸姐姐、高娃!你們這是做什麼?!”
便是她們三個添進去的金銀物品,便已是滿滿登登的到了盆沿兒了都!
婉嬪便笑,走過來在握住婉兮的手,“你啊,別瞧我們三個素日也不得寵的模樣,皇上也彷彿沒賞賜過什麼格外的去……可是好歹我們三個在宮裡都這些年了,這些金的銀的,怎麼也都攢下了些。”
“我們三個呢,平素又都不是喜歡穿金戴銀的人,這便索性都添給咱們七公主,叫她長大之後漂漂亮亮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