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為何將這樣的封號給了那貴人,婉兮心下明白,只可惜林貴人並不明白。
林貴人反倒想歪了,想到了“慎”與“忻”相對去了。
玉蕤垂下頭去,“林貴人既如此不明白,那主子便也由得她去罷了。總歸當年她在皇上養心殿裡跳舞那些事兒,奴才還沒原諒她呢。”
“只是……主子從此便更難知道皇後宮裡的事兒了,奴才獨獨放不下這個。”
婉兮輕輕拍拍玉蕤的手,“不知道便不知道,總歸這會子咱們還是安安靜靜調養著最要緊。”
況且這會子皇上將忻嬪放在了皇後宮裡,忻嬪又這樣快承寵了,翊坤宮裡怕有的是鬧的,還怕聽不見動靜麼?
這一年十一月二十五,皇太後的聖壽因與皇帝的冬至齋戒撞了日子,禮部便奏請是否提前在十一月二十三行聖壽賀禮。皇太後自己卻下了懿旨,這一年停止筵宴。
因為少了往年一貫的皇太後聖壽慶賀,便叫人難免覺著,這乾隆十八年的年尾,過得有些靜悄悄的。
便是年底,最盛大的一件事,也是皇帝親臨保和殿,賜宴朝正外藩。外藩蒙古,左翼以科爾沁和碩土謝圖親王阿喇布坦為首,右翼以喀爾喀和碩親王成袞紮布為首,至禦座前。賜酒成禮。
就彷彿這座紫禁城也已經預料到,隨著乾隆十九年的到來,皇帝和大清命運中,又一場重大的戰事要來了!
乾隆十九年,帶著一絲凝重,靜靜降臨。
正月,準噶爾臺吉車淩入覲。
二月,準噶爾烏梁海庫本來降,命賞給安插如例。
由這些內附的準噶爾首領們帶來了準噶爾的第一手戰報,達瓦齊與阿睦爾撒納已經公開決裂。皇帝心中一直暗暗等待的時機,終於來臨。
皇帝將用兵準噶爾的意思,下旨問群臣。
雖不知道前朝的具體情形,婉兮卻也察覺到了皇帝這一年的不同。
四十四歲的男子,今年彷彿重歸少年,走路生風,雙眼晶璨如星。
便是夜晚與她共度……也更加生龍活虎,熱血蒸騰,彷彿力氣無窮無竭。
隨著前朝訊息的一點點傳來,後宮便也都知道了皇帝想要用兵。
男人骨子裡彷彿都有渴望戰鬥的血氣,便是因為了這股子血氣,叫他重煥少年一般的血氣方剛。
也因為是馬上天子,那種劍尖指邊疆,疆域劃定指日可待的豪情,更是激昂澎湃。
這樣的皇帝,婉兮並不陌生。乾隆十三年那會子的大金川之戰,皇帝親自在香山搭建碉樓,親自訓練健銳雲梯營的雄姿,她都曾親眼得見。
她知道皇上一直在等這個機會,她知道皇上一直都想完成康熙爺、雍正爺都未能成就的武功。多年的等待,終於在眼前出現了良機,她明白皇上心中的喜悅。
她便悄然斂起自己的心事,不在皇上面前多問忻嬪一句,甚至也提醒自己,心下想都少想。
這會子,不是後宮裡應該出事兒的時候。
二月裡,有那拉氏的千秋生辰。
皇帝再度下旨,停止皇後千秋節筵宴。
接到這個訊息,那拉氏卻有些坐不住了。
正位中宮以來,乾隆十六年是正月南巡,乾隆十七年是懷著永璂,乾隆十八年是懷著五公主……可是這會子她肚子是空的,皇上為何還要停止筵宴?
“我已為皇上誕育了嫡子和五公主,如今已是兒女雙全。怎麼,皇上便覺得這對於我這個皇後來說,已是足夠了,便不必千秋節筵宴了,是麼?”
盼了二十年的好運,終於這一而再地來。可是怎麼能這樣快就走了?
塔娜上前小心勸,“……皇上二月去謁東陵。皇上怕也是這會子趕不回來吧?”
那拉氏寂寞地抬眼望著東配殿的方向,“難道不是因為我老了,該生的也生完了,皇上眼裡心裡便只剩下那鮮靈靈的新人去了麼?”
德格便道,“主子何苦想這些?忻嬪如何跟主子的正宮國母相比去?況且她又沒有孩子。”
那拉氏嘆一口氣,“便是沒有孩子又怎樣?她年輕,如今皇上又寵愛她,她隨時都有可能有孩子。”
塔娜笑道,“主子當真是多慮啦~~退一萬步說,即便那位有了孩子又怎樣呢?主子,咱們已經有了小主子了~什麼孩子,比得上咱們的嫡子皇阿哥去呢。”
那拉氏這才笑了,朝那金錢蟒緞的迎手枕上斜倚了倚,“說的也是。一個才十八歲的小丫頭,火候還差得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