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彷彿是漆黑一片,空氣中有淡淡的馨香, 很好聞, 很親切,很讓人依賴。百裡策任性地閉著雙眼, 假裝沒有察覺身邊有人。
那人果然發現他在裝睡了, 笑著在他身邊坐下:“你看看你, 明明都醒了,還裝呢,娘早就發現你了。”
嘴角牽起了一個被人戳破心思的笑出來,心中依舊酸澀, 雖然知道自己不過是再度陷入了一個夢,可還是那麼貪戀夢中的一切。
他起身, 便看見了個容顏姣好的女子坐在他身邊, 言笑晏晏:“你可終於捨得醒了?你父王已經等了你好久了。”
父王?百裡策皺眉想了一會,才恍然想起來, 原來自己還有個親身父親, 他是衛國的君主, 他那樣高高在上,彷彿從未將自己放在眼中一樣。
“好了,醒了咱們就走吧。”
娘親便蹦蹦跳跳地走在了前面, 他莞爾,夢中這段童年舊事裡, 母親還是個青蔥少女, 舉手投足還帶著稚氣與爛漫。
兩人走出了屋外, 可就在那一瞬間,原本明媚的天立刻變得烏雲密佈,電閃雷鳴,百裡策害怕極了,他意識到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他慌亂尖叫:“娘親!娘親快跑!”
可夢中的娘親一如當年那般堅持,她站在風雨中,堅定的說道:“策兒你先走,娘親等你父王,你父王答應會就我們母子出去的,他明明今日早晨才與我說過!”
無盡的絕望籠罩了百裡策,他在狂風暴雨中無助地哭泣:“娘親……你快些走吧,父王不會管我們的!”
“娘親不走,娘一定要等你父……”
少女話還沒說完,一支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了她的脖頸,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百裡策看著少女緩緩倒在了暴雨與血泊之中,眥目欲裂。暴雨中少年的喊叫聲撕心裂肺:“娘親——”
……
“娘親!”
百裡策出了一身冷汗,從床上翻身而起,他一抬頭,便看見鎮南王妃在他床邊坐著,眉目擔憂,這一模樣竟與記憶中的場景吻合。
他忽然想,若是娘親還活著,是不是這是這般的模樣?眉目慈祥,臉上的每一條紋路都是溫柔的。
“策兒,你可好些了?你一回府就昏倒了,這麼久才醒來,我都擔心死了。”
許是鎮南王妃話中的“死”字刺激了他,他忽然說道:“母妃往後不要動不動說‘死’,活著不比什麼都好?呆呆地等著他人,卻落得自己慘死,只會令至親傷痛,仇人得意,還能有什麼?”
鎮南王妃便猜到,他方才又做了噩夢了,肯定又夢到了他的生母,那個苦命的丫頭。
“策兒,當初……罷了,總提那些傷心事做什麼?我只問你,你最近的身體是不是又比從前差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從不會無緣無故暈倒,等到你十幾歲的時候,每年冬天最冷的時候才會暈上一刻鐘。為何今日不過初冬,你便暈了半個時辰?”
百裡策不以為意,說道:“母妃,恐怕是那命格的緣故,不過您還擔心什麼?孩兒不是已經順順利利地同清璇定下婚事了?等成婚之後,孩兒的身子便不救好了?”
話雖是這麼說,可鎮南王妃的臉上還是不免憂色:“你們的婚事越早越好,你要是身子不好,我怎麼對得起你早去的娘。”
百裡策微微牽起了嘴角。這個母妃,其實還是很疼他的,只是旁人再好的關愛,怎能比得上自己生母半分?
醉仙樓裡,楊桓與孫符在一個包間。孫符再度給楊桓敬酒時,楊桓皺著眉問道:“你說百裡策不是鎮南王的兒子?”
“嚇,那還能有假?”孫符表情誇張:“這種事本宮還能亂說不成?你是不曉得啊,當年的事情鬧的很大啊,我父王為了保護我這大哥,特意將他送到百裡安一家來,裝成他們的世子。”
楊桓心中還是狐疑:“那鎮南王……”
“丞相啊,你們難道真的不知道?”孫符大驚小怪的:“你們就沒發現,鎮南王一家怪怪的麼?”
“不錯,從前他們在南疆的時候,每次派過去的錦衣衛都會無端慘死,況且十年前他們被貶,也是因為先帝疑心他們通敵叛國。”
“對吧!”孫符一激動,拍著大腿,說道:“可不就是通敵叛國麼,他們是我們衛國的奸細啊!埋伏在你們大商好多年了,愣是沒被你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