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桓已經判了刺史草菅人命, 貪贓枉法這些罪名, 以至於後來的審問,不過是一趟流程。判官隨便問了秋娘幾個問題, 這案子便就結了。
楊桓一行人回京的那天, 正是刺史一家押赴刑場的那天,百姓們圍在過道的兩邊熱淚盈眶, 高呼“丞相是好官……”
這情景莫名的就很像楊桓離開清河縣的情景。
清璇在聽完楊桓說的那些話之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楊桓相處, 回京的路上, 便逃之夭夭,說什麼也要和秋娘一輛馬車,還美其名曰“要照顧病人”。
楊桓能拿這個祖宗怎麼辦?
他鬱悶地坐在顛簸的馬車內,覺得甚是無奈。本來想是要來維揚這好地方散心的, 結果半路殺出個百裡策,弄成如今這幅模樣,哎。
丞相親自下維揚,為民除害,名聲是很好聽的。回京之後, 皇帝還親自設了慶功宴為丞相接風洗塵。
於是清璇便一個人回到碧松院。
藍錦聽了訊息趕來服侍清璇, 還很疑惑:“姑娘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不是說要在維揚多玩一些時日麼?”
清璇心裡有事, 便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屁股坐在榻上, 隨口答道:“那能有什麼辦法?這一路……別提了。”
藍錦好奇, 便試探問道:“……那姑娘是碰到什麼事了呢?”
“唔……”清璇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子, 突然與藍錦說道:“三年前你在楊桓身邊服侍吧?”
雖然知道藍錦很小就在丞相府了,但是前些年她被派出去替楊桓管理鋪子,害死問一下保險。
“奴婢是在丞相身邊,被派出去是後兩年的事情。”
“嗯,那就好,”清璇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我問你,三年前沈家的小姐死了,和楊桓真的沒關系?”
問這話時,清璇死死盯著藍錦的眼睛,不想錯過她任何一點情緒的變化。
藍錦先是驚訝,似乎不明白為何清璇回問出這樣的話來,可她還是時分認真地答道:“雖然奴婢不清楚裡面的事情,可奴婢卻覺得,那件事和丞相應當是沒有關系的,沈家的小姐去了之後,丞相便失魂落魄,日日抱著沈小姐的牌位不肯鬆手,淨說一些胡話,瘋了一般,老太太特意請了靈雲寺的高僧來驅邪呢。”
清璇沉吟半晌,忽然又問:“那我再問你,長公主當年是暴斃還是什麼別的死法?”
藍錦又是一愣,但還是老老實實說道:“這等秘聞,奴婢的確不清楚,但奴婢知道的是,沈家小姐頭七那日,丞相一整天都不在府裡,晚上便傳出了長公主暴斃的訊息。”
清璇兀自想著,似乎楊桓說的話有些道理,和他的丫鬟說的話,倒也能對的上。
清璇心裡煩躁,便扭頭看看窗外風景,入目的卻是枝葉茂盛的枇杷樹。
忽然便想起那些年少時的玩笑了。
“……你們文人那些酸詞,我可不喜歡,我就只知道,這枇杷樹既能遮風擋雨,結的果子又好吃,我喜歡,就讓爹爹種滿我這亭蕪院。”
“你放心,你等過了我楊家的門,我把楊家所有的地方都種上枇杷樹。”
……
如今這丞相府裡,倒還真是枇杷樹啊。
之前心裡懷著仇恨,便總是可以忽視楊桓的好,可如今換了個心境再看著周圍景物,卻恍惚間全是他的好了。
清璇猶疑心,卻忽然想起自己在靈雲寺做的那個夢來,夢裡自己當年身死,楊桓的確悲痛欲絕,還為自己親手雕刻了牌位。
心中曾經疑惑的東西,彷彿在這一個瞬間串成了一條線。
清璇忽然跳下榻,飛快地跑出去,一路狂奔,就像快些看見自己的猜測是否是真實的。
她步履匆匆,喘著氣,終於在一個木門前止住了腳步。
這是那個她屢次想要進去的小屋,可楊桓卻總是不讓她進去,可今天她無論如何也要看看裡面是什麼。
藍錦匆忙跟上,見清璇正要開那把鎖,猶豫著阻止:“姑娘……”
可清璇卻不為所動,將鑰匙放入了鎖孔,“吧嗒”一聲,那鎖便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