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英雙目緊閉,臉上毫無血色,嘴唇蒼白。他躺在床榻上,失去了意識,鼻息間的呼吸也甚是微弱。
清璇看著他,想起他今天上午還跪在楊桓面前,懇求他解了自己和孫珏的婚,可現在卻這樣無力的躺在這裡,心中刺痛,眼淚便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
楊桓便是在這個時候趕來了。
他疾步走入,衣袍攜著風,面色冷峻,他厲聲說道:“竟然有人敢在本相眼皮底下動手腳,膽子還真是不小!這些日子本相懶得管旁的閑事,你們便都忘了本相的手段了麼?”
這番話說的狠厲,眾人跪在屋內,皆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見沒人說話,楊桓便一聲冷笑:“哼,來之前大夫便告訴了本相,李明英中了劇毒,本相前腳剛罰了孫珏,後腳便有人給李明英下藥,未免太巧合了些!”
常嚴一聽這話便慌了,趕緊解釋道:
“丞相!此事冤枉啊!下官愧疚沒看管好孫珏這逆子,從您離開到方才,下官都是一直在訓斥他,並未出去走動?屋裡的人都可以作證的!”
常嚴說的真切,楊桓卻嘲諷一笑:“難不成李明英還有什麼別的仇家,想置他於死地不成?”
常嚴還欲辯解,清璇卻沖出來,急聲說道:“胡說!方才下人給我送了一碗甜湯進來,爹爹渴了,我便將甜湯給了他喝,爹爹喝完之後便口吐鮮血,分明就是中了毒!”
一邊的郡王蘇煜一挑眉毛,他的小廝便心領神會,端來了那碗甜湯。
清淡的銀耳蓮子湯,已經被李明英吐出的鮮血染成了淡紅,縣令府的老管家紅著眼睛用銀針去試毒,卻發現銀針變成了深黑。
這結果不言而喻,這湯裡有劇毒!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蘇煜用摺扇擋著視線,一副不忍多看的模樣,楊桓卻還是那個表情——沒表情,淡淡說道:“來人,把孫珏架出去,就地問斬。”
常嚴立刻就慌了,連滾帶爬到了楊桓面前,哭訴道:“丞相!此事有失偏頗,萬一珏兒不是兇手,豈非是冤枉了他?”
楊桓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冤枉他了與本相有關系?若是冤枉了,那就重新找出兇手,若是沒冤枉,他就是死得其所了。”
常嚴被這番言論驚的說不出話來,而孫珏這紈絝子弟早就被這一系列的變故嚇的傻了,呆愣在原地,憋不出幾個話來。
清璇此時看著楊桓的目光裡,卻多了一絲嫌惡。
這男人果然涼薄。
雖說這孫珏著實可惡,可楊桓卻為了他“公正廉明”的名聲,隨口一句話,便隨意定下了孫珏的生死,而不論究竟有沒有證據。
這與當年,又有何不同?
當年他不過是為了和皇室聯姻,不管舊情,任憑長公主給自己灌下毒酒。
當年的自己,為何會深深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呢?為何還會期待與他天長地久,背影成雙,白首到老?
而楊桓的目光正巧在此時與清璇交彙,少女眼中來不及掩飾的悲傷,凝重,悔恨就這麼清晰的闖入了男人的眼中。
在那個瞬間,楊桓的心猛地一痛,這種感覺像極了上元節那晚,他迫切的追尋著少女的目光,妄圖弄清究竟是什麼輕而易舉的觸動了他的心絃,可當他再度看去時,清璇的眼中,又是一片清明,毫無波瀾。
真是奇怪,這個女孩究竟為何這樣特別,為何總是讓波瀾不驚的自己失了分寸?
楊桓正欲思索,可一個人卻忽然從人群中沖出來,不由分說的就推開那些要把孫珏拖出去的下人,他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高呼:“丞相有什麼便沖著小人來好了,何苦為難我家公子?”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同雖孫珏來的老管家。
孫珏還沒弄清楚這前前後後是怎麼回事,此刻茫然的拉著老管家的袖子,疑惑問道:“管家,你怎能這麼對丞相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