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望過去,掉進一雙沉不見底的黑眸中,明明距離很遠,但那雙眼睛卻很近,近的能感受到那雙眸子中不盛放半分善意,卻也沒有恨,它無悲無喜,像飄在天上的雲一樣,時時刻刻都能不動聲息的把人罩住,誰也逃不掉。
那是胡小滿的目光。
與之對視了數秒的田大老爺驀地,心生不好的預感。
他想:“有一雙這樣眼眸的女人真的會為了李顯屈服嗎?”
容不得他多想,跟在安子健等人身後的胡小滿已經消匿在人群中。
他們被矚目這走進河道邊。
安子健與心腹耳語了幾句,那個中年男人就叫下人敲響鑼鼓。
‘砰砰砰’的響聲在越下越密的雨水中轟鳴了許久,數不清的人頭才徹底安靜下來。
“本官乃朝廷派遣的禦史,鄙姓安,有幸目睹安河河道內挖出龍石,特意請來本地有名的禦獸能人,和清真道長,”安子健的嗓子都快喊劈叉了,緩了口氣,朝民眾看,有人茫然,有人恍然想去寫什麼與傍邊的人說這話。
氣氛還算好,安子健站在祭臺上,雙手朝下壓,示意民眾安靜。
他接著道:“今日特意請來此中能人開壇祭祀,跪求神龍降下指意,將龍石請出淤泥河道,也以便萬民敬仰。”
他的話得到民眾的共鳴,通通拍他馬屁說‘大人英明。’
693不得好死
英不英明的放到一邊,安子健被人扶著胳膊下了祭臺,大步流星的來到胡小滿和清真道士身旁。
“準備的怎麼樣了?”
清真道長看向一身黑衣打扮的姑娘,見她搭了下眼皮,才沉著道:“回大人話,準備好了,只等開壇。”
之所以能這麼快溝壑一氣,全是安子健與鄭放的功勞,胡小滿幾乎把這個穿著道袍,人模狗樣的道士給忘了,只因第一次見面這道士一看就是個江湖騙子,現在正正經經的樣子有點能道骨仙風之氣,完全變了一個人,最主要的是這家夥似乎有點本事。
……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但是祭臺上清真道士手裡的符紙卻在風雨中燃著,人們隨著他口中生僻的詞彙,漸漸收斂了呼吸,緊張的看著,那符紙這似乎燒不完,只見火光,卻不見變短。
黑衣黑袍的女子走到河道邊屹立,她攤開雙臂,微微揚著的面容上一雙緊閉的眼,雨水無情的打在緊致光滑的臉龐上,合動的嘴巴一聲聲低吟著:“來吧——來吧——你若有靈便來吧。”
漸漸的,情況變了,風聲和雨聲中夾雜了其他的聲音,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龍吟,大便都認為那是龍吟,仔細分辨,那聲音既不像獅吼,也不像虎嘯,從一開始隱隱約約聽到的細細之聲,到怒濤卷湧之勢,驚詫的人們心底一顫,都紛紛跪倒在地,他們嘴裡亂七八糟的祈禱著,而那聲音卻猛的炸響在耳邊,震的人耳嗡鳴。
“看——”胡小滿驚悚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人們朝她望去,一抬頭,就呆立住了。
只見目光呆洩的人們仰面看著天空。
看到那河道邊的女子身後盤旋而上一團漆黑的霧,它升騰到烏雲密佈,雨水傾斜而下的空中,黑霧散去,便露出盤恆這一條漆黑的,巨大的龍,風吹的它的須毛都在動,它不停的盤旋,吼叫,似乎要沖破天際,卻又像被束縛。
人們都怕了,龍吟聲吼叫的他們的腦袋隱隱作痛,可雙股戰慄的站都站不起來,更何況是逃跑。
“爾等竟敢欺我至此。”
明明還是狂暴的龍吟聲,人們卻聽懂了其中含義。
“我護田家數百年,他們卻違背天命,壞事惡事做盡,壓我龍氣,將我困於此,若不用田家人之血洗淨我身上烏黑,本尊便讓這百越生靈塗,化身為獄。”
猛然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人們感覺不到冰冷的雨水,風,還有那綿長雄厚的龍吟。但他們發現自己能動了,開始四處逃竄。
渾身綿軟,腦袋脹痛的人們跑也跑不快,推推攘攘的心裡臉上都是驚恐。
他們從始至終都認為真龍是庇護田家福澤綿長的,卻沒想到田家有違天命,激怒了真龍,要是不用他們的血祭奠就要讓百越的百姓生靈塗炭。
那是條惡龍——
場面亂了,所有的人都能跑了,田大老爺渾身是泥的躺倒在地上,身邊的下人也都因為害怕跑的一幹二淨。他雙眼空寡的任由雨水打在臉上,不明白,田家究竟做了什麼,才惹來如此大禍?那個大家族不是從血雨腥風裡走出來的,為什麼,偏偏是他家?
他忽然想起來今天來的目的,面色猙獰的從泥水裡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河道邊跑。
祭臺被風颳得七零八落的倒在泥水裡,地上全是雜亂不堪的腳印,河道邊上已經沒有一個人在了,但遠遠的,他看到了那個背影。
她像是沒受任何影響的站著,像是在等他。
田大老爺連滾帶爬的上去了,渾身汙泥,灰發散亂貼在面頰上,他此生從未如此狼狽過,但已經顧不得這些,他只知道朝那個背影去了,在距離兩步遠的地方站住。
“是你,是你做的——”他咆哮著,極力尋求一個答案,眼中似乎淬著毒光。
背對著他的胡小滿轉了過來,看著狼狽之極的人,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