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是咬著後槽牙出來的。不難想象,驚蟄心裡有所猜測。
新兵本就是炮灰,又打的頭陣,那擺明瞭是去送死。
胡滿頭一個想到了楚娉婷,楚大姐很聰明,果斷,這沒錯,但她太看楚大將軍了。
女兒心中所想做爹的會沒有察覺?從驚蟄被立為急先鋒一事上就看得出來,楚大將軍是故意給驚蟄教訓,他不是兵練的與眾不同嗎,死的也快。這樣被當炮灰的事多來幾次,以後誰還敢與驚蟄為伍?
胡滿拍了拍他的肩,坐驚蟄對面。
她面癱的臉上多了一抹擔憂,道:“楚娉婷知道這件事嗎?”
驚蟄搖頭:“她不知道,我是臨危受命。我離開軍營時就聽她被將軍勒令回府城,她今天沒留宿村裡,是回府城了吧。”
還有這茬…
只顧這談生意,楚娉婷的近況沒問幾句。
“這下她要過一陣才能返回去,”胡滿聳肩,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很想問一句為什麼,但院裡的雞鳴聲打斷了驚蟄。
他猛然收緊下巴,薄唇抿的死緊,又探手去摸後腰上別這的東西。
雞叫意味著天快亮了。
胡滿朝門外看了一眼,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連朦朧的月光都不見了。
她收回分散的心思,道,“這些事情等你從戰場上回來再,還有什麼別的?”
驚蟄對上她的目光,又慢慢移開。
他拿出藏掛在後腰上的東西,喉嚨一點點的收緊,飛快的,又含糊不清的道,“生辰快樂。”
胡滿聽見了,拿起處在燈下黑的物件,才看清那是把木劍,帶著劍鞘。上面的很光滑,可以看得出被人經常摩挲,兒手臂長短,沒有任何花樣,樸實無華。
“挺好的,你做的?”拿在手裡揮動幾下,感覺太輕了,胡滿隨手放在一邊。
驚蟄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木劍上,點點頭道,“是。我看到過你床頭上放了一個人偶,就想做一把木劍,那樣可能更配。”
“哦,你的那個啊,”指了指床的位置,胡滿不自覺的了嘆氣,“那是黑送給我的。”
臨死前送的。驚蟄知道,那意義不同,怕提及她糟心,又有許多話不知道該怎麼,因為沒時間了。
“我送你出村,”胡滿這話站起來,進了內室,摸黑拿了幾個瓶瓶罐罐出來。
她彎腰吹滅蠟燭,輕手輕腳往門外走,出了門又壓低了聲音催促,“時間不早了。”
猶豫這,與木劍放在一起的木簪,又被驚蟄飛快的抓起來。若是換做一年前他不會如此扭捏,但現在明白了輕重,不敢貿然什麼,做點什麼就更不敢了。
他剛一出現,胡滿就抓著人用精神力瞬間轉移到村中,幾下就出了村,連個腳步聲都沒留下。
“那麼多朝夕相處的人戰死,你心裡難過我知道,你有怨氣,你恨,我都知道。但是現在不是這些的時候,我不想些廢話安慰你,我想你也不需要安慰。有些事情總要經歷,累了,倦了,就回家來。我們過自己的日。”
了許多感性又赤誠的話,胡滿啞然失笑。
她又板起臉,壓低了嗓門,很生氣的,“這是你第一次,夜間奔波百裡跑回來,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好。”
驚蟄心中所有的憤恨和不滿,都被滿的話填平。
家,這世上最溫暖的詞。暖的他心裡沉甸甸的,滿是感動。孤注一擲的目光如風吹皺的水面,一圈兒一圈兒的蕩漾這暖意。
“對了,”胡滿從衣裳內側的兜裡拿出幾個瓷瓶,,“這是金瘡藥,”塞到驚蟄手裡,摧他趕緊走,又叮囑他路上心。
驚蟄一步三回頭。每次朝後看都能感受到那個人還在,以至於腳步越來越沉,最後他幹脆一個閃身隱進樹林。
胡滿看不到他了,收緊衣裳下了山坡,慢慢的走回去。
她腦裡都是驚蟄的話,想象著他以後可能要面對的情況,想這自己能做些什麼,怎麼幫他脫離困境。
眺望許久的驚蟄,心裡正後悔與她了這許多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