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李顯失聲,不敢置信的看著失望透頂的父親。
他原以為父親會大發雷霆,但想到會不讓自己讀書。
不讀書,能幹什麼呢?李顯恍恍惚惚的低下頭,胡滿曾過的話冒出來
等你平步青雲,我就可以拿你當靠山,犯了事兒也有人給我兜著
李顯閉上眼,暗罵自己‘賤’。
這種默不作聲的行為在李士謙眼中就成了預設,連不讀書都能認,這兒到底想幹什麼?還能幹什麼?
“出去吧,”李士謙轉過身,擺擺手道,“以後待在你的院裡不要出來了。”
實在是……丟人現眼。這是自從李顯離家出走後,讓李士謙感觸最深的難堪。每每有人誇贊他有個好兒遠赴邊關保家衛國,他覺的是在被打臉。
遮羞布是給別人看的,騙不了自己。
“對不起,父親,”李顯深深的對著他的背影鞠了一躬,腳步淩亂的走出去。沒人知道,他不後悔……
回到闊別已久的院,他對熱鬧的簇擁竟産生恍若隔世之感。也不知道自己了什麼,被伺候著用了飯,洗了澡,摔在床上盯著虛無發呆。
身體很累,可他心裡很空,空的讓人發慌。
李顯被以養身體的藉口被看起來,不允許走出院,補品如流水一般流進來,他該吃吃該喝喝,與兄弟姐妹吟詩作對,看不出任何的異常,只是沒人時,作為主貼身伺候的鳴鶴,發現他神遊天外,神色異樣的難過。
當初是胡滿的大哥親自告的密,主才被抓回來,是與那個鄉下女鬧掰了吧?鳴鶴可不敢,他日夜都在祈禱倆人趕緊玩兒完。
…………
白氏把包袱裡的東西拿出來又放進去,總覺的這也要用,那也要用。
胡老爹就很煩,怒騰騰的喊她,“隨便收拾就行了,弄來弄去,煩不煩?有這功夫做點兒別的去。”
在給胡有財收拾包袱的白氏能理解他的苦悶,默不作聲的把拿出來的衣物又放進去,悲情的道,“他這一走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早已經認清事實的白氏抽了抽發酸的鼻,接著,“都已經這樣了,咱們都就別在難為孩,讓他安安心心的走吧,就當……就當沒養過他。”
過了頭七,就要把黑的遺體運回靠山屯,胡有財自打醒過來雖然什麼都沒,但用人都知道,他這一走,可能很久都不會在回來。
白氏他們也希望他能躲一陣,避避流言蜚語風口浪尖。因為現在不光是莊上的人,就連外面那些不相幹的,也都知道有個叫胡有財的後生不但喜歡男人,還殉情自殺。甚至有傳言他已經死了。
與其頂著只目光就能殺死人的環境裡繼續呆這,不如離開,讓流言蜚語淡去。
“別跟我提他,”胡老爹瞪眼,用煙袋把桌敲得‘邦邦’響,氣道,“他一個人的名聲敗壞了就罷了,全家人都被連累的不如狗屎好看。以後大寶他們的親事怎麼?”
大寶十五歲了,正是親的時候,出了這事兒,其他人都要想一想大寶是不是跟他那個不走正路得老叔一樣,喜歡男人。
“船到橋頭自然直,”白氏甩手出屋,眼裡的淚光幾乎忍不住,用手腹抹了一把眼角,收拾好表情才提著包袱送到胡有財屋裡。
胡滿也在,大寶也在。他們齊齊叫了聲‘奶奶’,安靜得聽白氏囑咐胡有財。
“大家都不回去,以後村裡冷清的很,你一個人待的悶了就回來看看我們。缺啥少啥別忘了給大寶他們寫信。”
“不願意在村裡待了就出去走走,長長見識。不管在哪裡,做人做事都踏踏實實的,衣服勤換洗,飯得吃的飽飽的,別讓人看不起咱。”
“外面不好的話你就回來,娘盼著你趕緊回來。”
白氏不想哭,但終究還是泣不成聲。
胡有財翻身趴在她腿上,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掉出眼淚。
真正到了被全世界指責的地步,最先硬生生站到他身後的還是家人。哪怕不理解,但還是在盡力的維護他。
坐在一邊的胡滿眉眼低垂,實在聽不了他們的哭聲,站起來走到門邊發呆。
大寶隨著她出來,低低的道“那天我去李家報信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想了幾天才想起來,那人是曹青。”
“曹青?”胡滿想到那個靦腆聰慧的少年。
她詢問道“你覺的他去李家幹什麼?”
大寶飛快的看了她一下,猜測道“恐怕是去通風報信了,李顯在去邊關找你之前,曾來過莊一次,他剛走李家的人就找上門要人。沒人通風報信,不會來的那麼及時,我還一直在想那人會是誰,現在知道了。”
“他為什麼這麼做?”胡滿對曹青的為人並不熟悉,表面上,那個少年沒長著一張背後捅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