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用黝黑粗糙的手掌抹眼角,哽咽了了聲接著陳述,“這一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求姑娘施捨點口糧,讓我們有力氣走出去,找條活路。你的大恩大德我們銘記於心。”
“我奉勸一句,最好不要出山,流民不讓遷離。”胡滿冷靜的面容顯得很是無情。
老頭孤注一擲道:“我們聽有許多人往南方去了。十裡八村的人都走了,反正在哪裡都活不好,不如出山闖一闖。”
他們去意已決,胡滿不好在多,回家去地窖裡舀了足夠十來個人吃三餐的糧食,拿著給了眾人。
千恩萬謝的場景她看多了,讓人直接趕要糧的出村。
“以後不管是誰,跟村裡誰家有親戚,只要是流民,都不準放進村兒,”胡滿看著一眾訕笑的人,暴脾氣都犯了。
這些要糧的外鄉人,大多數都是跟村裡某某人有親戚關系。要不然根本進不到村裡,真當她是機器貓,口袋裡能源源不斷的掏出東西。
被指桑罵槐的人趕緊催著外鄉人走,一點兒的質疑也不好意思有。
347不死心冬種
胡滿在靠山屯有絕對的話語權,做什麼都沒人質疑,周邊的村莊的人都在逃難,她對村民‘不’,眾人便都不走。
她組織護村隊,外人不敢輕易闖進來。她組織打獵隊,全村老少吃大鍋飯,沒餓死一個。
一切的一切,眾人不聽她的聽誰的?不服她,服誰?
半路上遇到去而複返的老大夫他們,回到家,胡滿問黑的病情。
老大夫搖頭:“病人骨頭壞了,恕老夫無能。”
下意識的,胡滿隔著堂屋門兒朝外面的西廂房瞅了一眼,壓了聲音道,“還有多久?”
老大夫心有靈犀,低低了一句。她心裡咯噔一聲。
“爺爺,這事兒我跟老叔吧。”胡滿最先想到的就是胡有財,怕他承受不住。
拼了命也要給黑請大夫,老叔對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呢!胡滿拉回心思,拒絕多想。初知道的時候她憤怒,不敢置信,現在只剩焦慮。
胡老爹不疑,催她快去。
“怎麼樣?大夫怎麼?”躲著不敢見人的胡有財眼睛腫的像桃兒,聽見腳步聲瑟縮了一下,看見是胡滿,就急急追問。
“以前也看過許多大夫,結果都是一樣的,你,應該有心理準備。”對老叔頭一次這麼委婉,胡滿不忍殘忍的話。
胡有財臉上的期盼漸漸消失,退了一步跌坐在炕沿兒。
沒有痛哭流涕,悲傷欲絕,平靜的讓胡滿感覺到詭異。
“老叔?”她試探著喊低這頭看不清臉的少年人。
胡有財抬頭看向她,悲傷的笑了,“我沒事,這樣的話我聽好多次了。但我不信這世上就沒有救黑哥的辦法。”抽抽痠痛的鼻,他把眼裡的水霧逼回去,接著道,“滿,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幫幫我吧。求你了——”
‘不普通’人苦笑:“我能幫你什麼?”
“我想帶黑哥離開,”幾乎是脫口而出,胡有財打算了很久,從第一次知道黑的病藥石無醫時就生就一個想法,離開。尋遍天下名醫,治好他的病,然後找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過一輩。
為了黑,他要拋家舍業?爺爺奶奶怎麼辦?忍住湧上來的怒氣,失望,胡滿問:“你打算去哪兒?”
忍不住,她又幾乎嘲諷般反問出事實:“黑會跟你走?”
胡有財垂下頭沉默,喃喃道:“他會同意的,只要你肯幫我。”
“你要去哪兒?”胡滿執意問,怕他在一聲不吭的消失。
“去哪兒都可以,滿,只有你能幫我。”
“你覺的我會幫你?你心裡除了那點可憐的愛,還裝的下別的嗎?”
胡滿攥住想打人的手,苦口婆心道:“你知道外面有多亂,走不出二裡地就的被流民搶光,你跑不掉。還有黑,他需要的不是你的沖動,他也不需要,你好好想想我的話。”
胡有財能下床行走時已經是兩月後,天氣幹的很,他裹著薄薄的夾襖,愈發顯得削瘦,臉上也沒年輕人該有的精氣神兒,神情萎靡,兩頰泛紅,嘴唇幹的脫皮,慢慢走在鄉間道,身邊來往的都是神色匆匆的村民,他們都要往新蓋好的祠堂去,胡有財也是。
祠堂內聚集了男女老少,嗡嗡嗡的聲音不絕於耳。
胡有財站在掉光葉的梧桐樹下,呆洩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定格在一群少女的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