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來的路上逢人就哭訴兒不孝順,這麼點兒功夫早就在村裡傳開了,這家看見胡老爹他們,隔著牆頭就跟另一家了。一路上淨是看熱鬧的人。
“老太太,糧食要回來了?”
有人追問道。
“啊,我兒孝順,這不是又給我送來了嗎。”老太太道。
她這無異於又在給胡老爹一家摸黑,剛才不太信胡老爹會送去發黴糧食的人,這會兒全信了,
能不信嗎,這跟遊街似的。
“那發黴的糧食是咋回事兒啊?”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攔著老太太問。
“就那麼回事兒。”老太太不願意多講,腳下一拐就走了。
她沒話,也不願意解釋,剛才那麼吆喝胡老爹不孝,現在她解釋啥都是自打嘴巴,有人會她不體諒兒女,沒弄清楚就打自己兒的臉。
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她也要臉面。
胡老爹跟胡栓把糧食放在老宅的大門口,沒打算,也不想進去,回過頭來遠遠的看見老太太拄著柺杖跑過來。腳下有雪,她也不敢快跑,就叫他們等等。
“走吧,”胡老爹權當沒聽見,扭頭順著路直接走了。
這不是回家的路。胡栓跟上去,倆人直接出村兒去地裡了。
在家裡收拾糧倉的白氏,時不時的站在門兒看看。她雖然生氣胡老爹一而在的隱忍,讓自家沒完沒了的吃虧,但還是擔心他們被老宅那邊兒的人為難。
這麼多年,他們不是到了一定程度,根本不敢跟老宅哪邊置氣,每次不佔便宜不,過後就要被這樣報複回來。
胡裡正用每年養老的錢為難他們一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還是頭一次這麼打臉。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白氏也是年過半百的人,家裡兒女都大了,娶媳婦嫁閨女,正是注重名聲的時候,偏偏今年總是被老太太往臉上吐口水,不孝是要被人戳著脊樑骨罵的,臉都丟到鄰村去了,都快成了出了名的不孝之家,這下村裡人又要風言風語的被人的抬不起頭。
送出去的糧食也堵不住悠悠眾口,以後還咋出門兒?家裡存糧不夠吃了上哪兒弄去?有病有災了還指望賣糧食過日呢,糧食沒了,病了咋辦?白氏越想越氣,眼眶開始泛紅。覺的都是一把年紀做了奶奶的人了,還護不住孩們,她心裡難受。
“奶奶不怕,妞妞養你啊,”妞妞撲閃著一雙黝黑的大眼,裡面閃著真摯的光。
“嗚——我的好孩。”白氏被豆丁大孩的一句話哭了,抱著妞妞哭的傷心。
妞妞帶肉坑的手給白氏擦眼淚,皺著眉頭捧著她的臉。白氏黑黃的臉上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每一條皺紋都訴著一個生動的,辛勞的故事,淚眼朦朧的眼睛裡掉下來的淚水似乎是滾燙的,砸在妞妞手上,烙進她的心底。
她突然滋生出恨意,捧著白氏的手不自覺的收緊,黝黑的眼睛裡有風暴來襲。
“妞妞,奶奶不哭了哈,別怕。”白氏以為是自己嚇到孩了,眼淚還沒收幹就拍著妞妞的後背哄她。
“奶奶,二寶也養奶奶。”
二寶的童言童語,的白氏心下感動,抱著孩誇贊,把不高興的事兒暫且放到一邊兒去了。
糧食風波壓根就沒過去,當天夜裡,白氏就收拾鋪蓋卷兒,要帶著妞妞二寶跟胡青青睡去。
胡老爹自知理虧,但他也很委屈。對著收拾東西的白氏了求了,不管用,他就發火兒。“一把年紀的人了你還這樣?是想讓孩們笑話我是吧?那你就去,以後也甭搬回來,就讓人都看我笑話。”
“孩們笑你算個啥?全村的人都在笑你,全家人都丟盡了臉,被人的抬不起頭——”白氏使這勁兒怒喊道。
“行行行,嫌棄我了,過了幾十年了你還不知道體諒我,那是我親娘,我能怎麼滴她?你個法,我照辦,你!”胡老爹跟她吵。
倆人互不相讓。
“是,那是你親娘,你不背地裡給她東西她敢這麼騎著你脖拉屎?她怎麼不找別人的麻煩?怎麼就找你?就你孝順?呸——”
妞妞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看向二寶。
“二寶,姐看看你後背。”
“幹啥?”二寶問這話,扭過身半趴著讓妞妞看。
“有個蟲,我給你捏死啊。”妞妞睜眼要瞎話,她手順著大棉褲,就摸到二寶屁股上,手捏著軟肉那麼一擰。
嗷的一聲,二寶挺著身就向前爬,鼻涕先掉下來,然後是眼淚,他哭的震天響,爬著鑽進白氏懷裡,摟著她脖口齒不清的告狀“妞妞壞,妞妞壞。”
白氏也不跟胡老爹吵了,不問青紅皂白,先揍了妞妞一巴掌,回過頭來就跟二寶給他報仇了。
二寶一個勁兒的哭,他屁股已經不疼了,但妞妞擰他。他想哭——
被他哭的頭疼的白氏一個勁兒的哄,也沒功夫收拾鋪蓋卷兒了。
胡老爹雖然不知道咋回事兒,但媳婦不走了,他樂的二寶多哭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