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冬天特別冷,下了雪基本上不化,院的角落裡堆積了一大片,上面的黃色是熊孩尿的。
房上的雪因為能曬到太陽,就能一點點融化,順著房簷滴下來,結成一根一根的冰柱,倒影著房屋。白氏拿這長掃把敲打,胡有財跟著撿,手冰的通紅。
白氏不讓他撿,怕手凍上,胡有財不聽,拿著冰條玩兒的高興。
的不耐煩了,白氏就拽著耳邊讓他出去玩兒。
跟著跑出去的大寶追不上老叔,就又哭著跑回來告狀。
白氏永遠都是用揍人安慰大寶。
被安慰好的大寶就跟妞妞一起坐到門檻上,喋喋不休的講著他的那些夥伴們。
妞妞挺喜歡聽的,就用葡萄似得黑眼珠認真的看著自己這個哥哥。他只有不到三歲,話都不清,鼻涕掛在臉上,衣服袖上抹的都是鼻涕醬,臉被凍皴了,髒兮兮的樣永遠也洗不掉一樣,但看眉眼還是挺端正的,長大了會是個鮮肉。
“妞妞,狗蛋來找我了,我跟他玩兒去。”
妞妞順著大寶的目光看到髒兮兮的孩兒,劉狗蛋。
這個名字沒啥可笑的,靠山屯還有人叫驢蛋嘞。
白氏就把狗蛋叫進來玩兒,還給他拿柿餅吃。
上次妞妞跟他打起來的事兒白氏都知道,就囑咐狗蛋讓這妹妹。
直到夜裡,等著眾人回來吃飯的白氏,才發話讓其他人先吃。
“他們啥時候能回來?”董氏咬著饃饃問。
“不知道呢,四十多裡,走著的兩三個時辰。”白氏心裡挺擔心,山路上積雪多,走夜路不安全,單是摔一跤就夠嗆,就別遇見什麼柴狼虎豹了。
越想越擔心,飯也吃不下,拿著鞋底一針一針的紮千層底。
蹲在一邊兒吃飯的胡有田就勸她“娘你別擔心,等會兒我出去迎迎。”
白氏應了,讓他趕緊吃。
董氏心裡也犯嘀咕,但她餓的慌,慌忙吃了饃饃,抱著女兒十月在堂屋裡晃來晃去的走。
她瞅著白氏的臉色,這會兒又沒別人,就把想了想幾天的事兒試探著道“娘,我今年頭一次過年回孃家,我也不知道該拿點兒啥好。”
白氏抬頭看了她一眼,道“家裡殺了,就拿點兒肉,在打二斤酒啥的就行了,都是莊戶人家,也拿不出啥貴重的,想來你爹孃也不會怪罪。”
就這?過節這樣的禮足夠了,但她頭一次過年回去,不多拿點東西咋撐門面?咋在其她姐妹面前挺直了腰桿話?當初死活要嫁給胡,現在好了。董氏心裡生氣,早産的事兒她一刻也忘不了,要不是怕孃家人那邊兒笑話,她肯定的把早産的原因給爹孃聽,到時候胡家丟的起這個人嘛!
但為人媳婦,沒有不怕婆婆的,董氏心裡氣的咬牙切齒,臉上還是帶著笑道“娘,你不知道,我姐他們回去拿的東西多,我就拿那點禮,讓人笑話咱們家窮,老胡家多跌份兒啊。”
白氏不上她這個當,毫不在乎“那就沒法了,本來就窮,總不能打腫臉充胖。”
董氏一咬牙,湊到白氏跟前笑“咱們家不是有肉嗎,多給我拿點五六斤啥的,總不能真丟了咱們老胡家的臉。”
“你要是覺的丟臉就別回了,啥時候家裡富裕了你在回好了。我一輩也沒往孃家拿過五六斤肉,也沒人嫌我丟人。”
她以前懷孕的時候多嘚瑟?白氏可沒忘,早就想收拾她了,在年禮上卡她算是輕的,真當兒媳婦這麼好做呢。
被懟的董氏委屈,著眉眼,讓白氏別生氣又自己年輕不懂事兒。
年禮的事兒也不敢再提了。
白氏不理她,心情卻好了不少。覺的出了口惡氣,自打媳婦進門兒,囂張的樣看了就讓人生氣,要是別的婆婆,要教訓過她了,也就是自己,性兒好,不跟她一般計較。磋磨兒媳婦的法多了去了,她又不是不會用,要不是為了家和萬事興這句話,她早不想忍了。
婆媳倆正鬥法呢,大門被敲響了。
“來了,來了。”白氏眉開眼笑,跑過去開門,手裡的鞋底都沒來得及放下。
董氏也跟著出來,蔫蔫的叫了人。又跟著走回來,立在堂屋門口。
胡有水都沒注意到她面色不好,更別提其他人了,進了屋就嚷嚷著餓。
胡有田沒迎到人,聽見動靜從屋裡揉著眼過來,問道“肉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