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剛好是正晌午時分。
看著家家戶戶屋頂都冒起炊煙,唯獨自己這土坯房茅草屋,屋頂上晴空一片,葉歡不免又是一聲嘆息……
要是自己今天還弄不回來一點吃的,恐怕一家三口就真的要餓死了……甚至連年僅四歲的青青都不能倖免。
開啟房門後,也只看到小傢伙青青,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小凳子上,拿著兩個瓶蓋角色扮演,自娛自樂。
葉歡下意識問道:“青青,媽媽呢?”
“媽媽去隊上喂蠶了。”青青一邊說著,抬起頭只和葉歡對視了一眼,就有些恐懼的縮了縮腦袋。
見狀,葉歡又是一聲輕嘆。
小傢伙對自己還是太過恐懼了點。
他從兜裡摸出奶糖,學著其他人逗小孩子的樣子,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溫和一點。
“青青看,爸爸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奶糖。”
這年頭奶糖可是稀罕貨,大部分農村裡的孩子,能吃到冰糖就已經算是有口福的了。
至於奶糖,也就過年過節的時候能吃到,平常時候就連看都很難看到一次。
以至於青青雖然很少吃奶糖,但對這東西卻記憶猶新。
饒是如此,青青卻也不敢衝動的上去拿,只是怯生生又問道:“給我的嗎?”
“嗯,想吃的話,喊一聲爸爸就可以了。”
“爸爸。”
隨著甜甜的一聲喊,一大把奶糖擺在了青青面前。
看小傢伙興奮又生疏的撥開奶糖外面那層紙皮,含了一顆在嘴裡,卻捨不得嚼。
這玩意兒越嚼,化得越快,一顆糖嚼兩口就沒了。
“媽媽說沒說她什麼時候回來?”葉歡一邊忙活著,把米騰進米缸裡,一邊問道。
小傢伙含著奶糖,連說話都顯得更加小心,生怕奶糖從嘴裡蹦出來一樣。
“媽媽說中午就回來。”
話音剛落,夏芸正好回來了,滿臉的憔悴疲憊。
“才從衛生院裡出來,怎麼不在家好好休息幾天?”
葉歡一邊說著,連忙把夏芸扶著坐下。
“不出去幹活兒,哪有工分?沒工分,秋後分口糧,咱們家啥也分不到,能不能挺過這個冬都是問題呢。”
一番話說得葉歡面紅耳赤……雖然始作俑者是以前的那個葉歡。
但接受了那些記憶後,卻也讓他尤為愧疚,只覺得以前的自己簡直就是個渣男,愧對了母女倆。
可憐她昨天才從衛生院裡出來,身體還虛著呢,根本就沒有時間休息,就要出去幹活兒賺工分養家。
直至此時,他才有機會好好打量自己這個憑白多出來的妻子……
生在80年代,就要接受八十年代的磨練。
這年月的姑娘,白天頂著灼熱的太陽,下田裡割稻穀。晚上還得看著星星月亮,下地去背苞米。
面板曬得黢黑,被稻穀的鋸葉割得遍體鱗傷是常事兒。
這年頭田裡沒化肥農藥,黃鱔泥鰍多,可蛇蟲螞蝗也多。
去田裡趟一回水,收一次稻穀,腳杆子上脹得放亮的螞蟥一抓一把,扯秧的時候,一把抓下去,經常把蛇抓在手裡。
苦真是沒法說,沒吃沒穿沒柴燒,許多的姑娘實在是受不了這份罪,有一種生不如死的念頭。
於是七八十年代,經常聽說某村河裡淹死幾個,某大隊姑娘上吊自殺這樣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