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能帶手錶的,無一不是萬元戶。
至於農村,別說手錶了,能找到一個鐘就不得了了。
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時間基本看天。
雞叫三聲,生產隊就來人挨家挨戶的喊著上工秋收。等日頭到正中間了,就估摸著是吃午飯的時間了。
天黑收工,生產隊書記又挨家挨戶的記工分。
葉歡沒等雞叫三聲,第一聲的時候,就把軍子叫上,把黃鱔從水缸裡提出來,掛在毛驢背上,吆喝著就往村外走。
一路上,軍子問著:“歡哥,咱們把這黃鱔拉去哪兒啊?供銷社可也不收這玩意兒的。”
“拉到縣裡去賣。”
聽到這話,軍子一張臉立刻變了色,滿臉的心虛。
“哥,這可是投機倒把啊!要是被捅到公社裡去,可是要被抓進去勞改的啊!”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生活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自然對這些事情極為敏感。
即便葉歡再怎麼解釋,軍子也還是擔驚受怕的,一路上一個勁兒的問著:“哥,你確定沒事兒?這要是出了事兒,咱倆說不定得去號子裡蹲好些日子呢。”
“軍子,你看這是什麼?”葉歡指了指腳下。
“大馬路啊……”蔣建軍愣愣道。
“這是路,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這也是地,地底下葬著屍骨,也埋著黃金!”
葉歡拍了拍蔣建軍的肩膀,深吸了口氣後,繼續說道:“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壞的年代,敢打敢拼,你就能淌出一條路,挖出地下的黃金,但要是畏首畏尾的,這輩子都難有出頭之日!”
雖然這兩年開放多了,但是做生意還是要小心的。
路過村旁,到處狗叫,還響起人們起夜的聲音。
他怕黃鱔悶死,路過一個水塘就把黃鱔袋子提著去裡面浸一下,這樣袋子更沉,得虧有毛驢拉著,這要是人揹著挑著走上十多公里路,非得累死球咯。
天還沒有開透,光線不甚明亮,將周圍零碎的物事映得影影綽綽。
來的早點的小販已經開攤,也不敢扯開嗓子叫賣,生怕把管事兒的引來了,到時候扣個投機倒把罪,再讓人給抓進去了。
城中和鄉村的各種相異之處,幾乎是從每天清晨就開始展現的。
葉歡趕快佔好位置,天慢慢的放亮,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買菜的人也多了。
在市場轉了個圈子,大概打聽了下豬肉和菜的價格,心裡有了數,這年頭只有豬肉才算葷菜,油水多。
黃鱔泥鰍不可能賣出比豬肉價格高,這也是時代觀念吧。
好不容易看等到一個挎著菜籃子的大姐,站在他攤子前多看了兩眼黃鱔,現在不叫賣,還等到什麼時候?
“大姐,來幾條,補虛勞、祛風溼、你看這多大一條條的。”
葉歡一邊說著,抓起一條最大的黃鱔晃了晃。
“什麼價?”
“姐,五毛,糧票肉票換也行,一斤換兩斤。”葉歡這兩天吃的都是黃鱔,都快吃得竄稀了,真的需要糧票買點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