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怕你心裡不好受,瑛哥才沒有告訴你。你瞧我這張嘴……”何秀誤把顏蓉的發呆,當成了遭受真相打擊後的痛不欲生。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立馬挽住顏蓉的胳膊,笑,“人上了年齡,總愛閒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你別往心裡去,也別怪瑛哥。”
“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怪怨呢。”
何秀嘴角上微妙的笑容,讓顏蓉意識到,這些話,何秀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至於為什麼,用腳指頭都想得到。
年齡再大,也是個女人,只要是女人,在感情問題上,都是自私的。
何秀看似坦然,實則她很在意王瑛對她的感情,換句話說,她對王瑛不夠信任,對這份感情沒有足夠的安全感。
再優秀的人,一旦動了心,在感情裡,或多或少,總會患得患失。
拋開何秀的身份,單就兩人之間的十七歲年齡差,就是一個常人難以跨越的鴻溝。
“只多不少。這個地段,商品房都要十幾萬一平,像這種有歷史背景的,說一個多億,那是最低價。”
顏蓉非常能理解何秀的焦慮,就不想深究她這些話背後的目的,於是,故意岔開話題,準備告辭。
何秀卻沒想就此結束,又將話題扯到當年的另一件事上。
“你當年酒吧賣酒,雖說是生活所迫,迫不得已,可你打破了他的規矩。”
“你師傅這個人,成天規矩不離口,迂腐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對於他這種極重規矩的老古板來說,最討厭的行為無異於打破他定下的規矩,而一旦他的規矩被打破,那些犯了規矩的人就一定是錯的。”
何秀連嘆幾口氣,咬牙搖頭。
她邊搖頭,邊又繼續:“換作懂得變通的人,自然會酌情處理。可你師傅一直對漂亮女孩有著非常不好的印象。這是因為他的師姐在他心裡留下的固有印象,也可以說是一種成見——只要不安心學手藝,做什麼都是錯的。所以,當你被警察帶走,這個古板的老頭直接判定你有問題,而不是去試圖瞭解你背後的真實原因。”
“嚴師出高徒嘛!師傅確實有真才實學的,在他的高壓教學之下,教出過無數出色的學生。現在魔都美髮行業,做的好的,幾乎都是師傅的徒弟。像豆豆,要不是師傅,就他家那條件,他能有現在的成就!”
顏蓉雖不明白,何秀為什麼會說起這件事,但人家既然開了口,也就不好強行離開了。
“其實,師傅也沒那麼不近人情。若是後來不把我聘回去,我現在只怕還在撿垃圾呢。”她掖了掖耳邊的碎髮,開始琢磨如何巧妙的告辭,“這也得感謝王瑛和師母為我說情,你們都是我的恩人。”
“我?”何秀鬆開挽著顏蓉胳膊的手,詫異地看著顏蓉,“瑛哥告訴你的?”
顏蓉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當年,白雲香以聘用的方式將她招回去,名義上,她是店裡的勤雜工,實際上是學徒。
這件事是王瑛告訴她的,但只是去替白雲香傳話,問她願不願意。
說王瑛去求白雲香,是在一些閒話裡聽來的。
而她,只所以深信不疑,是因為白雲香把規矩看的極重,正如何秀說的,重到迂腐,重到不近人情,凡是被他辭退的徒弟,都是嚴重破壞了他規矩的。
每一個被他逐出的徒弟,一輩子白雲香都不承認師徒關係,也不允許以他的名譽在行業裡行走。
對她,完全是破例。
能說動白雲香破例,全世界也只有何秀。
在他不近人情,刻板迂腐的外表下,卻是個寵妻狂魔,妻管嚴。
巧的是,顏蓉也見過王瑛去家裡找何秀。
因此,對於王瑛求何秀,並以某種條件作為交換,換白雲香重新招回自己,顏蓉一直深信不疑。
這也是,這麼多年,總覺得虧欠王瑛的原因之一。
恰好,也正是這個原因,顏蓉從來沒有主動對王瑛提起這件事,害怕王瑛會把她對他的好解讀成報恩。
“瑛哥來找過我,我拒絕了。”
何秀抿嘴兀自笑了笑,非常直白,也非常嚴肅的說出一番話。
“你師傅對我確實是言聽計從,我說東他絕不往西,可早在我進門之前,我們就有約在先,店裡的事,我絕不插手。如果我出面,不僅解決不了,還會適得其反。”
“我若知道,瑛哥是為你來,就算單美榮出面,我也絕不會讓老白重新招你入門。”
最後一句,何秀聲音很沉,說完,轉身進了角門。
而角門裡,正好傳來吉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