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隨珠掃了他一眼, “不是所有的棋都需要下完的,勝負已經完全出來了。”
她坐直來,然後伸手把南野秀一的白子拿過來,對南野秀一說道:“不介意吧?”
南野秀一此刻坐姿也非常輕松, 面上更是帶著微微的笑意,這一次他沒有因為下輸了而紅了眼眶, 更多的是暢快, 他等了兩年,這棋局在他心裡演練了無數遍, 但還是與對方對弈時才最過暢快,哪怕是輸了,也足夠了。
楚隨珠一手一手的將棋子放上去, 沒過多大會,棋盤上就顯示出黑子勝。
楚隨珠笑問對面的南野秀一, “南野君,這是不是棋局最終的走向。”
南野秀一在她擺棋時眼睛越睜越大,最後只能悵然的舒了口氣,“是的。”
自己下不過她, 她已經將自己要下的每一步都預算好了,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下不過她的,但心中湧起更多的, 卻是戰意,這樣的人,實在太過強大了, 這將是自己一輩子的敵人。
南野秀一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楚隨珠和他告別後也準備回家去了。
圍棋社裡有人不明所以的問著社長,“這後面不是楚隨珠自己擺的棋子嗎?那個日國人為什麼要認輸?”
圍棋社社長,擺弄著自己的錄影機,看到裡面全部錄了下來,笑得眼角魚尾紋都要起來了,聞言臉色一板,“這你都不知道嗎?人家是已經知道自己再往下下的結局了,最後那不是楚隨珠自己擺的棋子。而是她已經掌握了對方下面每一步棋的走向。不信你自己複盤,你看看有沒有任何破解之法?”
這局棋後來被圍棋社社長刻成錄影帶出售,許多棋室買過去之後,都把這局棋當成難解的死局之一,後來有無數人下到南野秀一停手的那一步,卻發現,後面無論如何,都是死局,被一步步引入圈套中的死局,沒有翻身的餘地。
而楚隨珠這個名字,也成為各國圍棋大佬中,象徵著頂級的神秘棋手。
……
王芳在一所師範類學校讀書,她曾經也有夢想,她夢想著做一名記者。但在填報志願時,卻被她的母親要求必須填報師範。
在這些長輩眼裡,對女孩子來說似乎當老師才是正途。她一而再的解釋,哪怕她做了記者,國家也會給她補貼,畢業後,也會分配工作。
但是她的母親,一個被生活壓垮了脊樑的女人,卻哭著要求她,填師範專業。
她心裡清楚是因為什麼,她的媽媽不希望她以後離得太遠,這樣她就無法從她身上獲得任何回報了。
是的,回報,他們家三個女兒,大姐被她媽在收到100元禮金之後,就出嫁了。她偷偷跑去看過,那個男人是個嗜酒成性,並且天天打她。
她的二姐,跑到了g市去打工,之後再也沒回來。
而她的高中學費,其實是她的二姐寄回來的錢,這才讓她讀上書的。她的媽媽不認字,還以為高中是不收取學費的。但其實,她媽還是想讓她去工廠上班,好賺錢補貼家用。
而她的弟弟,在家好吃懶做,對她媽非打即罵,卻仍然被她媽捧在手心裡,
她弟弟說,姐姐以後當了記者肯定不會經常回來了,我聽說一般就是市裡面才會有記者的,到時候還不知道姐姐會被分配到哪去呢。
然後她媽看著她填好志願表,雖然對她選擇就讀京市的師範依然很不滿意,但在聽她說,京市的師範補貼更多時,才同意下來,但是她要求了,每個月學校的補貼必須寄回家,她只能留下吃飯的糧票。
她其實也很羨慕楚隨珠,之前是一個跟自己一樣困苦的人,為什麼突然之間人生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但她不嫉妒,她想像她的二姐一樣,只要能離開就可以,只要能離開。
好在她留了個心眼,每次寄錢回去的時候,會填上其他地方的地址,而不會填他們學校的地址。
所以,她很放鬆了在京市過了兩年,至於那個家?她不需要那個家。說她不孝也好,說她冷血也好。她害怕,自己回到那個家就再也無法掙脫。
她也害怕自己會被她媽用幾百塊禮金就嫁出去了,她害怕自己碰到一個喝醉了酒,抓著頭發就打的男人。
但這一天,她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她大姐寄過來的信。
她當初在走之前,特意留下了學校的地址給她的大姐,讓她如果有事,就寫信告訴自己。整整兩年,她那個老實的大姐都沒有寫過信,但是現在她卻寫了信過來。
王芳心裡升起了不好的預感,還在學校傳達室的時候,便拆開了信。
傳達室的老大爺,看著衣服上好幾塊補丁的女孩子拿著信的手越來越顫抖,然後將信一收,抹著眼睛飛跑出學校。
楚隨珠在校門口看到王芳的時候,她正抹著眼淚哭個不停;她向來是一個堅強活潑的女孩子,自從上次在電影院碰到之後,她們倆有空也會約著見一面。
王芳看到楚隨珠的時候,像看到救星一般沖過來拉著她的手,眼睛都腫得老大了,“隨珠,隨珠,你借我一些錢好不好?”
楚隨珠拍了拍她的手,“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訴我發生什麼。”
王芳抽噎了一下,自己也是急昏了頭,她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大姐,被她的男人,打進了醫院,沒人交手術費,現在,躺在醫院走廊裡,等死呢。”
她想到那歪歪扭扭的字,心裡就難過極了,從小到大在,大姐在任何事面前都會護著她。從來不會對她說一聲苦,哪怕是在被那個男人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也咬著牙不叫疼。要不是她躲在門口看,真的無法想象,她的大姐遭遇了什麼。
她勸過她姐姐分手,她的姐姐卻捂著肚子,說她已經有了孩子,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