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瞼低垂著,如霜月光下,好似一個孤獨傷懷的美人。葉承歡覺得氣氛有點壓抑,他深吸一口氣後,又彷彿沒注意般繼續道,“不過,我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
“為何?”風瀾扭頭看向他。
“翼魔飛得那麼高,他的傷口卻盡數在腰下,臉上反而幹幹淨淨,不是很奇怪嗎?”這些話他當初也想過,只是看到遍體鱗傷的風瀾,實在不好意思懷疑什麼。但真相就是真相。他相信風瀾有苦衷,卻也不會就此忽略他可能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的事實。
“風瀾,在鳧山你與我也算最熟的了,如果你有什麼難處,一定要告訴我。”他說得真切。在風瀾耳中聽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你……”他隱約覺察到,葉承歡應當是知道了什麼。
袖中的拳頭漸漸收緊。如果……如果葉承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會怎麼做?為了正義殺了他?還是告知長老讓長老裁決?
他或許會被鳧山扭送到修真司,被關在地牢裡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從此再也……再也見不到他……
他早就知道這種感情是不對的,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它就像一根毒牙在他心底深深埋根,然後在那一片冰涼疆土上發展自己的勢力,直至所向披靡。
“葉乾,你還記不記得,”他忽然有種沖動,要在葉承歡說出下一句話之前,把自己要說的先說出來。
“等這件事結束,我有話和你說。”
那是在來到雪域之前,他給自己定的期限。
若一去不回,便埋骨雪域;若有幸同歸,便再不退縮。
“嗯,記得,你說吧。”被他這麼突兀地打斷,葉承歡又愣了神。只是,他此刻下意識想的是,既然已經斷緣,風瀾要說的,還會和之前一樣嗎?
他哪裡知道,斷緣瓶的確會讓他們回到最初的關系,但連線這段緣分的,卻不是長微信手撮合的紅線,而是那日他站在高高的閣樓上,對著下方規矩走路的少年,惡作劇般潑的一杯酒……
猝不及防
風瀾的喉嚨緊了緊, 他突然發現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無所畏懼。
尤其是在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的時候。聽說他的父親就是走火入魔而死, 可他分明沒有修煉邪術, 心術卻也這樣不正。殺心,色/心,竟都佔了。
驀然間, 他道,“崇延長老?”
葉承歡原本一直惴惴不安地等著他和自己說悄悄話,結果猝不及防聽到這四個字, 立即心虛地回過頭,卻沒想到,他這邊剛轉過頭,那一邊風瀾就猛然上前, 將他往一棵樹上一壓, 緊接著便毫不留情地對著那微微張開的唇瓣吻了過去。
不顧葉承歡拼命踢他的腳,也不顧這人瞪得通紅的雙眼,他腦子裡浮現的卻是很久以前的畫面。
瑾州醴陵城盛産佳釀。
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瑾州地域遼闊,其中某些城池由於特殊的環境, 養成了獨特的風土人情。
就比如醴陵城的潑酒節。
每到這一日,家中但凡有了心上人,但還未來得及表白的女子便會捧著一碗酒, 來到心儀之人的門前,待他開門,潑一些到他胸口。若那男子也心儀她, 便會將剩餘的酒也潑到那女子身上;若男子拒絕,便會將碗裡剩下的酒一鼓作氣喝完。
風瀾還小的時候,依稀記得有一個女子曾牽著自己的手,走在醴陵城的街道上,一邊看人家潑酒,一邊給他講解這個習俗。
她說,我家小瀾長得這樣好看,必定有很多女子門前潑酒。
十年後,當他漫不經心用手背擦拭滴落到頷下的酒液時,心裡驀然浮現出了娘親的這句話,不知怎的就紅了臉,卻只能在心裡頭悄悄罵葉小混蛋一聲,“不知禮數!”卻也不知什麼時候,自己也成了不知禮數的人。
思及此,他作勢要在狠狠地在葉承歡白淨的耳垂上咬一口,葉承歡下意識準備忍痛,但是……當那家夥真的下口後,卻又變成了輕得不能再輕的舔舐,一點也不痛。呃,做個比喻,雖然不恰當,但真的挺像他曾經養的那隻小狗崽……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葉承歡的腿都要麻得失去知覺時,風瀾才微微退開,目光定在他近乎紅腫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