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這樣說”
為什麼,因為他已經害死了兩個人,還不夠嗎,他不想說,也不願意說,他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膽小鬼也不是不可以一個人活下去。
“隨便你,愛信不信”
“我想知道理由”
對方攔在他前面
“讓開”
“我認為我並沒有錯”
“對,你是對的,我是錯的,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所以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我見過”
“見過什麼”
“見過很多和你一樣的眼神,見過他們跳下城區的圍欄”
她盯著白一凡,被雨水洗滌過的雙瞳宛如寶石般清澈透亮,但白一凡只覺得焦躁,彷彿那雙眼刺入了他的內心深處。
“別看我,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會任何人而死,任何人也不會為我而死,就這樣,就這樣我一個人就好,讓開,好嗎”
似乎是感覺到白一凡的絕決,女孩沒再阻攔他,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就這樣一個人死去的話,你不會感到孤單嗎”
這話的聲音很輕,是如同夢囈般的低語,甚至連雨水滴落的聲音都可以輕鬆掩蓋它,但是白一凡就是聽到了,而且聽得清清楚楚,像是那女孩在他耳邊,唇齒輕啟,和他做最後的告別。他的身體停頓了一下,可他沒有駐足,也沒有回頭,仍舊向前走。
快走出巷口時他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女孩拉住他,遞給他一塊東西,他拆開包裝,是一塊帶夾心的麵包,在現實這玩意很常見,漢堡,可是在這裡沒有,這是女孩自己做的,蘋果果醬淋在鬆軟的烤肉排上,再蓋上一片落落果葉,層次分明,看得出來很用心。
“給你,希望能幫到你”
女孩微笑著,那是一種並不奢求回報的微笑,明明白一凡態度那麼冷漠,她依然願意微笑以待,他的內心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在驅使他收下這份禮物。
可他沒有,他將漢堡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不顧女孩錯愕的神情,盯著她說
“希望你以後被隊友當替死鬼賣掉的時候不要抱怨,因為這是你願意的,你覺得自己很善良嗎,那我們就看看誰先會孤獨的死去。”
他渴望收下禮物並對女孩回報以熱情的感謝,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加她的好友,向他傾訴自己遭遇的一切,那怕最後眼淚縱橫他也不在乎臉面,可是他卻做出了這樣無情的行為,說出了這樣惡毒的話語,為什麼,他有資格說這些嗎,是他害死了隊友,他卻想把責任推脫在幫助了他的隊友身上。
他也是惡人吧,所以才會勸他人不要善良,要活下去只有這樣嗎,拿著隊友生命換來的錢去生存,他確實這樣做了,不,不是這樣的,他怎麼會這樣想呢,是出於對女孩的內疚嗎,他明明只是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他顫抖著,向後退卻,等著對方給他一巴掌,可對方只是失望的說
“你好彆扭,彆扭的讓人噁心”
她離開了,再沒有回頭,這樣就好,他不希望她死去,這個女孩純淨的就像一張白紙。他不想讓她被自己的善良害死,就像白一凡害死小玲那樣,那種死亡方式有多麼痛苦,越是信任,越是善良,被騙時就越是絕望,他體會不到,只希望這種事不要再發生。
從走出蘭斯教堂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心一人活下去,他怕死,但他不想以別人的生命為代價活下去,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折磨,一個人,一個人對於他來說就是解脫,做一個孤獨的膽小鬼就好了,那怕最後孤獨的死去,也只是他的無能。
白一凡從垃圾桶裡撿出來丟掉的漢堡,一口咬下去,鬆軟無比,真是來到這他吃到過最美味的食物,他好想能再次品嚐到。
雨滴漸稀,烏雲散去,薄暮的輝光刺破厚重的雲層,在其間破碎,灑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