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熠並不回答,他抿起唇突然離開。鄧暄不明所以仍然蹲在原地,望著廢墟發呆。
半晌,封熠回來了,他拉起鄧暄的手,牽著他向另一處去,鄧暄訥訥的跟著,失魂落魄。封熠突然停下,鄧暄沒反應過來撞到了他的後背上。
封熠將鄧暄拉到自己身前,指著面前一處泥土說:“花開了。”
鄧暄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景象,在這布滿砂石焦土的廢墟上,竟然開著一叢淺紫色的花,那是...風信子。
五年前種下的那顆種子,沖破重重桎梏,在陽光下嬌豔的舒展身體,傲然盛放。五年花開花落,種子落下又生長。一顆種子發展成了今日的一叢風信子。
它們滿載著人們賦予的重生與希望的花語在廢墟上將小小的希望壯大成團。鄧暄跪倒在地,他埋下臉,像是想要觸碰嬌嫩的花朵,又怕自己動作粗魯傷了它,最終他只是停在花朵上方深吸了口花香,沁人心脾。
有水珠落到花瓣上,花瓣抖動了一下。風信子上方的人淚流滿面。
封熠從身後輕輕抱住鄧暄,伸手替他擦幹淚水。
鄧暄哭了一陣子,天黑了,他終於收拾好心情。封熠拉著他找了間客棧投宿。到了房間,鄧暄坐在床板上,封熠拿了熱布替鄧暄敷著紅腫的眼眶。邊敷邊道:“徒兒外號起的不錯,現在這眼睛是挺像兔子。”
鄧暄:“......”他無語一會又道:“師父,我想在這住幾日。”
封熠無所謂道:“隨你,你想去哪就去哪,師父陪你。”
第二日天一亮,鄧暄就出門買了包花種又借了個鋤頭,來到廢墟上種花。封熠坐在一旁,時不時替鄧暄擦擦汗遞口茶水解渴。
他連續在這耕種了三日,清理出一片廢墟。附近的百姓漸漸來圍觀,七嘴八舌的議論。
“少年郎,歇歇吧,這廢墟滿是枉死之人的冤魂,怨氣深重,連野草都不長,你種不活的。”有人好心勸道。
那叢風信子長在廢墟深處,他們並沒有看見,但鄧暄知道花會開的。他笑了笑並不回答。
那好心人搖搖頭就走了。又過了七天,他清理的還是一小片,一人之力有限。他擦擦額上的汗水,突然有個青年拿著鋤頭過來:“都說這地方有厲鬼不長作物,我看你這法子挺好,種點我們西夏的國花風信子,那些厲鬼一見說不定怨氣就散了,花就開了。”
他說完便幫著鄧暄一起動手種花,鄧暄輕輕道了聲:“謝謝。”
“誒誒,我也來,閑著沒事,這破地方平日便嚇人的很,有礙觀瞻,有人清理清理也好。”又有人加入。
“還有我!”
“算我一個!”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鄧暄被突然加入的人群弄的有些懵,人們已經各自選了方向忙活開了。
封熠看著廢墟中熱鬧的景象,笑了一下,希望和愛是戰勝仇恨的利劍。
人們組織起來,年輕力壯的下來種地,稍老些的負責送水送飯。人多到底力量大,鄧暄幹了十天才清理的大小,眾人只幹了不到一天。
但這番大的動作卻是驚動了官府,府尹帶著兵馬而來,雲城本就比較敏感,總有些西夏人複國之心不死。他們這般動作意義不明,但成群結隊,府尹恐生禍亂,親自來察看。
府尹騎著高頭大馬,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朗聲道:“為何聚於此?”
“官老爺,我們只是想種種花!”
人群齊聲附和。府尹眼睛一眯,閑的沒事幹種什麼花,追問道:“種什麼花。”
“風信子!”
“風信子?西夏國花?”府尹有些不確定。幕僚在一旁答了一句:“稟大人,沒錯,風信子就是西夏國花,看來這群刁民是有反叛之心。”
府尹一揮手:“燒了!”
“且慢!”鄧暄突然出聲,他穿過擠在身前的人群,來到府尹馬前。剛剛在後邊沒看清,到了近前才發現這府尹還是個老熟人......
是駱軒。按理講,鄧暄跟他在軍中雖算不上特別要好,但彼此是戰友,戰場上互相援助,只要自己自報身份,駱軒不會為難自己,但...偏偏自己前些時候砍了他弟弟駱清,也不知這大哥記不記仇。
駱軒質問道:“你是何人!”
鄧暄有些猶豫,避而不答:“大人!種風信子只是此地氣候適宜,絕無反叛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