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清指著劉平安就罵:“就是你不長眼!你給爺等著!”完了又一指鄧暄:“你也是!”駱軒忍無可忍,連聲說對不住,捂起駱清的嘴就走,茶也不喝了。
那兄弟二人走遠了,劉平安嘟囔道:“這小子也太狠毒了,不過是被誤潑了茶水,張嘴就要挖人眼睛。”
鄧暄無奈道:“他一直就這樣,目無王法,你不要去惹他了,難纏的很,他若是來找你報複,你就推給我處理。”
劉平安不屑:“我怕他不成!”
唐豆安撫道:“行了,知道你不怕他,但是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啊。”
說著自己又笑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這閻王也可以指鄧暄,鄧暄無語道:“大哥也學壞了。”
三人又閑聊片刻,便各自告辭回府。
鄧暄卻沒有往府裡走,而是徑直出了城門,上了大報國寺。
回京兩年,他已是這裡的常客了,寺中僧侶都認識他,他一路暢通無阻。
鄧暄時不時就來到佛堂靜坐,也不要旁人打擾,他只是對著大佛坐著,抱劍膝前。
釋空對鄧暄很是關注,他有時會陪著鄧暄一起靜坐。二人也會閑聊幾句。
釋空發現鄧暄從西夏歸來後身上的變化,他心口的那道光芒相較之前大盛,幾乎有些奪目了。
這可真是世間奇事,天下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嘛,身負滔天煞氣,卻心懷正義。
鄧暄兩年前第一次來大報國寺中靜坐的時候,釋空一直在旁觀察。
二人沉默不語,待到深夜無人,殿中只點點燭火,鄧暄開口打破了平靜:“大師,我有個疑問。”
釋空睜開眼,沉吟道:“施主請講。”
鄧暄有些小心翼翼:“大師,世上可有人會天生煞氣?”
釋空搖搖頭:“煞氣是世間最為兇厲之氣,尋常人類只有常年徵戰的將領會帶有些許。負煞氣而生的從來都不是人,而是妖魔。”
鄧暄有些失落地低頭,手指撫上劍身。釋空卻又說:“但我所聞畢竟有限,在見到你之前,我一直不相信有人可以從煞氣中生出正氣。”
鄧暄猛地抬頭看向釋空,眼神中陡然爆發出光彩,他又低頭看向劍身,漆黑的劍身上隱隱有金色的光華流轉,鄧暄喃喃道:“正氣,這光原來是正氣嗎。”
鄧暄又問:“大師,何為公理正義,我讀書常看到些聖人言論,教人要慈悲為懷,對生命珍而重之,然而我目下所見,飽讀詩書者,仍然視人命如草芥,他們口稱聖人言,聖人說要保家衛國,說要遵守禮法。這些條條框框通通成為他們發動戰爭審判別人生死的理由。聖人言論為何矛盾至此。”
鄧暄一串連珠炮一樣的疑問,砸得釋空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沉吟半晌只道:“聖人言論沒錯,只是凡夫俗子們誤解了聖人的意思,佛祖降下經書就是旨在度化眾人。”
鄧暄認真的看著釋空:“佛祖會渡我嗎?”
釋空直視鄧暄的眼睛,像是要直接看透靈魂:“佛渡眾生,但不渡邪魔,端看你是人是魔。”
那夜之後,鄧暄就時常隻身來到佛堂。想借由虛無縹緲的神佛來撫平他心中那抹動搖來壓制他體內煞氣,但收效甚微。
鄧暄這兩年來感覺煞氣蠢蠢欲動,稍有鬆懈,那交織著憤怒殺意的幻境便在眼前浮現,較之從前更為強大。
鄧暄今日又來佛堂中坐了一下午,臨至傍晚,他就下了山,去山腳旁一處孤墳祭拜。這墳是鄧暄立的,碑上寫的是庒氏之名,鄧暄別無他物,只有母妃死時他緊緊抓在手中的一片衣角,便葬了作衣冠冢。
十年了,鄧暄仍覺母妃之死歷歷在目,也是從那日起,他開始陷入煞氣織就的幻境。鄧暄那時到底是太小,行事沖動不顧後果,隻身離京卻沒想著為母平冤。後來又遇上西夏戰禍,輾轉至今,等兩年前鄧暄歸京,此事已過去了八年。
鄧暄有心想查出真兇,卻又物是人非,無從下手。
時至今日,鄧暄只能常常來探望探望母妃,鄧暄將一束山花放在墳前,又靜靜站了一會便回城了。
鄧暄行至大街,突見前方人群騷亂,不少人聚集於此圍觀。
鄧暄本不欲多管閑事,邁開腳步就要繞開。卻突然聽到一聲幾乎泣血的女子哭喊:“世上可有公義!”
鄧暄的腳步停下了。他轉身撥開人群,來到中間。卻見一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穿著西夏服飾,被幾個下人打扮的推倒在地,拳打腳踢。
旁邊站著一人指揮著下人罵道:“西夏狗賊,還敢上京,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界,是你這種人配來的嗎,我哥怎麼就沒把西夏人全殺幹淨。”是駱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