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陛下息怒,此事透著一股蹊蹺,靜妃為人是有目共睹的,想來不會做這等荒唐事。”
昌平帝怒道:“那又如何,就算不是她做的,事已至此,朕無論如何,容不得她!”換來太監總管喜公公,下令:“賜靜妃鴆酒白綾,不得聲張。”
武氏嘆道:“卻教暄兒如何。”
昌平帝稍稍冷靜,皺眉:“你先讓昭兒帶著暄兒找個由頭出宮,此事先不要讓暄兒知曉。”又補充道:“此事還須細查,蓉兒切記小心。”
武氏應了,心中暗自嘆息。後宮風雲詭譎,鄧暄太過張揚,到底惹禍上身。
演武場,鄧暄正練的風生水起。卻見鄧昭遠遠的跑了過來。鄧暄頓時眼睛一亮,打招呼道:“哥哥!”
鄧昭喘著氣平複了會,道:“孤一猜你就在這。”
鄧暄笑嘻嘻道:“哥哥怎麼想起來找我。”
鄧昭沖鄧暄擠眉弄眼:“孤要出宮去郊外跑馬,這種好事怎麼能忘了三弟。”鄧暄笑道:“太子哥哥最好了!”說罷還跳起身,抱了抱鄧昭脖子。只是鄧暄沒看到鄧昭此時的表情,微微發苦。
兄弟二人一路往宮門行走。卻見太監總管喜公公從面前匆匆而過,連招呼也不打。鄧暄奇道:“這是怎麼了,喜公公竟然無視了我們。”鄧昭支吾道:“許是人老眼花,沒看見咱們吧。快走吧。”
鄧暄卻不走,一直盯著喜公公去的方向,遲疑道:“那好像是長樂宮的方向。”鄧昭眼神閃爍,支支吾吾:“是嗎,或許是找靜妃娘娘有事吧,咱們快走吧。”鄧暄轉頭看鄧昭神情,終於發現這太子哥哥很是不對勁。
鄧暄直直盯著鄧昭:“出什麼事了?”鄧昭緊張的又快要冒冷汗了,看著三弟這茫然無知的眼神,心下也不忍。但想起母後交代,只能閉口不言。鄧暄看了鄧昭半晌,見問不出所以然。索性自己轉身往長樂宮去,一看究竟。
鄧昭想攔,卻哪裡攔得住鄧暄。鄧暄跑的飛快,將鄧昭甩了老遠。一路跑到長樂宮,卻見宮門已被持槍執銳的侍衛團團包圍。
鄧暄正要徑直走進去,卻被人攔下了。是侍衛統領陳仲,陳仲道:“陛下有命,三皇子不得入內。”鄧暄看著這重重封鎖的宮門,心下大亂,滿心記掛著母妃如何了。哪裡肯聽,起身就要硬闖。
侍衛也是皇命在身,不敢忤逆。頓時劍拔弩張,鄧暄心中大急,再也顧不得其他。與宮外侍衛們直接動起手來。
這一動手,侍衛們都暗自心驚,鄧暄明明只是個十歲的孩子,眾人卻拿不住他。不光如此,十歲少年身形尚小,穿梭於重重封鎖,像條滑不溜手的魚,竟是短時間連破了三關。統領陳仲原來沒將鄧暄放在眼裡,只叫侍衛們動手拿他,卻不想頃刻間被連破三道防線,不由得認真起來。
眼看鄧暄就要沖破第四道防線,陳仲再也站不住,親身上場。這陳仲也是正兒八經的練過外家功夫,身材高大魁梧,直把十歲的鄧暄稱的跟個小雞仔似得。
這一下,鄧暄的去勢終於被止住了,望著面前鐵塔般的陳仲,怒道:“讓開!”陳仲哪裡肯讓,二人一觸即發。鄧暄先動了!
鄧暄自知自己力量怕是難以取勝,自己唯一的優勢就是身材矮小靈活,不可正面硬拼。鄧暄避過陳仲想要繞道前行,陳仲一眼看穿直接大步上前攔下。卻不想鄧暄只是假意繞道,見陳仲直沖自己而來,眼中精光一閃。
這鄧暄前進的方向正好有根柱子,只見鄧暄沖勢不減,三步踩上了柱身。陳仲這時也沖到了柱下,鄧暄在空中猛一踩柱,直接當空一個翻身,人就落到了陳仲身後,這下前方再無阻攔!鄧暄猛的往前沖去。
長樂宮中,靜妃已經整理好衣著,穿著身白色紗裙,只靜靜的聽著喜公公傳達聖旨。面色無悲無喜,望著面前這鴆酒白綾。喜公公見天色不早,道:“娘娘,請上路吧。”
靜妃還是一言不發,這時聽到宮外嘈雜的人聲,那熟悉的聲音...是暄兒!靜妃這才恍然從噩夢中驚醒一般,宮門並沒有關上,靜妃從這宮門中看見鄧暄一路向自己沖來,卻在臨近宮門約五步遠時被終於趕來的陳仲捉住了。
鄧暄這一被擎下,只感覺陳仲的手掌硬的彷彿鐵塊,難以撼動。鄧暄再難以前進分毫。只得無奈大喊道:“母妃!”
靜妃的平靜終於被打破了,淚水劃過面龐,嘴唇顫抖,像是想要說話。喜公公催促道:“娘娘!”
靜妃一直望著鄧暄,最後只輕輕道了一句:“暄兒可憐吶。”說罷便起身拿起鴆酒,一飲而盡。
鄧暄從被擎住起就一直盯著母妃,直到看到母妃拿起酒杯,鄧暄直覺不妙,想要阻止,卻被陳仲死死抓住。只見靜妃喝下酒後,沖鄧暄最後笑了一下,然後便宛如將死的白天鵝,口中噴出黑色的毒血,身體整個向後倒去,白裙飄飄,一時舞在空中,宛若綻開的白色花瓣。
鄧暄睜大了雙眼,目呲欲裂。
鄧暄只覺得世界一下都變慢了,原本喧鬧的人聲彷彿一下被抽離,鄧暄覺得自己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整個世界只有慢慢倒下的靜妃和她飛舞的白裙。
鄧暄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母妃,卻無論如何也夠不到。他想要嘶喊,卻發不出聲音。暴怒湧上心頭,這怒火一經燃起,勢不可擋。鄧暄覺得世界彷彿只剩黑與白兩種顏色。身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掙脫束縛,鄧暄無端生出一種力量,那一刻感覺自己好像淩駕眾生之上,無所不能。
鄧暄猛地向後揮拳,陳仲一下猶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落地時連吐幾口鮮血。鄧暄渾不在意,大跑著向前,抱起母妃。
靜妃不斷吐出鮮血,想要說話喉嚨卻只能發出嗚嗚聲,像漏氣的風箱,鄧暄抱著她不住顫抖,雙眼緊緊盯著母妃,想要幫她止血,卻無從下手。靜妃艱難的抬起手,似乎想要再揉一揉鄧暄。但手只伸到半途便徹底沒了力氣。
手無力垂下,靜妃就這麼望著鄧暄,去了。
鄧暄瞳孔皺縮,不知所措,滿心焦急,他聽不見聲音,自己好像在喊救命又好似只是在憤怒的嘶喊。宮人們慢慢圍了上來。鄧暄抱住母妃,抬頭警惕的望著眾人。
眾人在鄧暄眼裡都變了一副模樣,面孔猙獰宛若惡鬼!嘴唇好像在動,發出的都是鬼怪難聽的低語。鄧暄只看到鬼影憧憧,一時間,茫茫然竟分不清自己是在長樂宮中還是到了地獄。
鄧暄就這樣一直抱著靜妃,任何人不得近身。皇帝和皇後聞訊趕來。鄧暄看到熟悉的面孔,才猛地從幻境裡掙脫出來。世界又有了色彩,他又能聽到人聲了。他望著皇帝皇後,哀求道:“救救她。”
昌平帝面色凝重,一言不發,武氏無奈嘆息,上前蹲下身,想要拉過鄧暄抱住靜妃的手,卻被鄧暄閃開了。武氏望著鄧暄的神情,心疼道:“你母妃,已經去了,放手吧。”鄧暄聽這話宛如被激怒的野獸,將靜妃抓的更緊:“不!”
昌平帝再看不下去了,令侍衛們上前將鄧暄拉開。鄧暄從幻境掙脫後,便失了那股彷彿無所不能的力量,侍衛們拉住他,他死死拽住母妃,無論如何不放手。侍衛無奈,在皇帝許可下,直接將他打暈了。但鄧暄的手卻怎麼也掰不開,侍衛只得將鄧暄抓住的那截衣裙也撕下了。
這之後發生了什麼,鄧暄便再不知道了。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