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本來還有賓客竊竊私語，但此刻沒有一人說話。
所有人都體驗到樂曲中的憤怒、壓抑，像是看到了作曲家在狂風暴雨中努力扼住命運的樣子。
這樣的演奏是有生命的。如果說寧露露的彈奏以取悅人為主，那麼林言的彈奏則是在驚醒人，像是夜歸人抽出腰間利劍，震去劍身上的雨水風霜，神來殺神魔擋降魔。
最後一段，林言只用一隻手在琴鍵上快速劃過，行雲流水般彈奏出結尾。
然後她站起來，大廳裡一片安靜，靜得幾乎能聽到人的呼吸聲。
良久，江野悠然鼓起掌，其他人才反應過來，唰唰地鼓掌。
大家紛紛交換眼神，像是在交流內心的震撼。
“真是醍醐灌頂啊。”
“是，整個人都清醒許多。”
“其他不說，技巧可真是太厲害了，要是我彈估計手指能打結。”
“世界十大最難的鋼琴曲之一，她是真自信，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敢挑戰這首曲子。”
…
林言從演奏臺上下來，裙襬曳地，江野走上前，伸出一隻手牽住她。
像是故意氣人般，朝眾人點點頭：“獻醜了。”
誰高誰下，根本不用說。
薛晴予看到寧露露面色青白，連忙說：“大家繼續想玩什麼玩什麼，兩位都彈奏得非常好，給我們帶來了愉悅的享受。”
她想糊弄過去。
林言卻不給她機會，憑什麼你們可以設計陷害我，而我要配合你們裝大度。
於是她轉過身，面向楚玉，笑道：“楚先生是鋼琴大師，不如讓他評價一下我們彈奏得怎麼樣。”
周遊勉強笑笑，用略帶嗔怪的語氣說：“林小姐，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沒必要一較高下傷了和氣。”
曉雪：“對呀，對呀，都很好。”
“那怎麼行呢，”林言姿態慵懶，聲音裡是不容反駁的堅定：“我也很想知道我這雙從小餵豬放羊的手到底彈得怎麼樣。”
江川要說什麼。
楚玉搶先一步道：“寧小姐的清新愉悅，確實有很好的功底，我曾見過我們音樂學院一年級的學生帶來這麼好的表演。”
他轉向林言，“林小姐嘛，如果有可能，我想邀請你做我的演奏會嘉賓。”
四下一片譁然。
寧露露只相當於音樂學院一年級學生的水平，而林言竟然被楚玉當場邀做演奏嘉賓。
楚玉的演奏會是什麼級別？
別說學生，就是小有名氣的青年演奏家都不敢奢望。
林言謙虛地笑笑：“那還是算了，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楚玉神情嚴肅：“不，我是認真的，林言小姐的水平之高讓我也有些壓力，和高手切磋能激勵我不斷進步。”
現場懂音樂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能讓楚玉都感覺到壓力，這已經是他們能想象到的最高階別的誇讚。
江野感受到楚玉誠摯的眼神，不動聲色地攬住林言腰身，道：“這件事以後再說，林言，”他看看懷裡的人，“以後以學業為重。”
林言朝楚玉聳聳肩。
她對當楚玉演奏會嘉賓並不感興趣，既然有江野給她擋了，她就順勢裝裝無辜罷。
寧露露咬緊了嘴唇，本來想要羞辱林言，自己反倒被她當眾比了下去，她有些不服氣，“林小姐從小在鄉下，沒接受過專業訓練。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學會的這首曲子！”
林言眨眨眼，望天，一副很無辜的樣子，“如果我說我是兩年前自學的，你肯定不信。所以你可以當我假彈，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裡舒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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