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裕就好像一朵被小王子精心照料,讓人驚豔的玫瑰花,肆意綻放。
而薛承洲就是窺伺著玫瑰花的惡龍,對著玫瑰花日久生情,又怕嚇到玫瑰花。
惡龍看起來威風凜凜,卻會在自己的洞xue裡小心翼翼地藏好屬於自己的每塊金幣,想展現給他的玫瑰花看,又擔心自己的爪子會劃傷嬌嫩的玫瑰花,就只會在空中打著旋兒,撲稜著翅膀,還怕自己翅膀扇動得太用力,笨手笨腳地扇壞了玫瑰花。
名為薛承洲的惡龍曾親手磨平了自己的所有利爪,卑微又溫柔。
喜歡上一個人的第一反應大抵是自卑。
薛承洲發現自己對池裕的時候自己都還是個半大少年,是青春期最為敏感的時候,那是一個很小的瞬間,累積成了無數次的怦然心動。
那天薛承洲正好進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投資,結果卻慘遭失敗,青春期的少年又好勝又自尊心強,心情難免差了幾分,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腦海裡還不停地演算著公式,想搞清楚自己是哪裡出了錯。
“哥!”薛承洲抬起了頭,就看到了手中拿著一個氫氣球的池裕,那氫氣球是個卡通的粉□□咪,與池裕這般精緻的少年卻是極搭,池裕揚著笑向薛承洲跑了過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就把氫氣球往薛承洲手裡塞,“哥,這個好看吧?送給你!”
“柏楊哥哥今天有事,我今天一個人回去,然後剛好往那邊和同學買文具,一眼就看到你了,我厲害吧?”
池裕偏著頭,臉上滿是小得意,一臉“快誇我”的表情。
薛承洲拿著手裡粉色的氫氣球,想說這顏色已經不適合他,可看著池裕笑容滿面的樣子,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小裕,真厲害,那我們一起回去吧。”
說完薛承洲心跳就有些快,好像每次池裕都會這樣突然出現,不由分說地就在他黑白的世界裡落下了不一樣的色彩,一個人就能在他的世界裡留下一道絢爛的彩虹。
讓他忍不住縱著池裕在他心上來去自如,他也想在池裕身上留下屬於他的顏色。
但池裕的世界裡似乎永遠不會只有他一個人,有一個他彷彿永遠都跨不去的鴻溝,有一道他可能永遠都比不上的羈絆。
薛承洲是一頭勇敢果決的惡龍,可面對池裕卻選擇飛到懸崖用尖銳的石頭上一點一點磨平自己的利爪。
他喜歡寬松的衣服,可是池裕說穿襯衫更好看,他就換了自己所有的衣服。
他喜歡咧嘴笑,可是池裕指著期刊雜志上的冷峻男模特說這樣真帥,他就開始學著怎樣收斂自己的嘴角。
他喜歡正史卻看不進文學,可是池裕會捧著一本《黃金時代》念念有詞,他就會一邊喝著濃咖啡,一邊通宵看完。
他喜歡輕松閑適的架子鼓,靜不下心拉弦樂器,可是池裕會興高采烈地拿著一張音樂會的票對他揚著嘴角,他就會特意找一個大提琴老師,專門學著為池裕談上一曲。
他喜歡窩在一個地方不出去亂跑,可是池裕想遊遍全世界,他就學會了攝影,在池裕不知道的時候,為池裕拍下了很多個星空,匿名發給池裕。
他喜歡做大於說,可是池裕偏好浪漫喜歡甜言蜜語,他就會在網上搜各種各樣的情話,然後認認真真地挑,一遍一遍地背,希望有一天能夠說給池裕聽。
可池裕有蘇柏楊,有和他截然相反的蘇柏楊,蘇柏楊不用刻意改變自己,所有的穿衣風格也好,所有的喜好也好,就和池裕如出一轍,他們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話,他們可以說尼采說個一天,他們可以就冰島的極光一起畫一天的畫,他們可以隨手就挑出最適合對方的衣服,他們可以理所當然地親暱在一起……
蘇柏楊提出和薛承洲試試的時候,薛承洲隱隱有察覺到蘇柏楊的心思,可當時他更想有光明正大地機會讓池裕和蘇柏楊不再那麼親密無間,他瘋狂地想隔開他們,他想,他果然是個一無是處只會嫉妒的惡龍。
直到蘇柏楊選擇了離開他們,那是薛承洲第一次將池裕抱在懷裡,也是薛承洲第一次看到池裕哭,哭得歇斯底裡又無助彷徨。
池裕自己都不知道蘇柏楊對他來說到底有多重要,蘇柏楊是他賴以生存的參天大樹,是他一直以來的根。
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薛承洲看著這樣的池裕連嫉妒都來不及嫉妒,只剩下了心疼,他接手了曾經蘇柏楊為池裕做的一切,他開始變得與池裕親密無間,他又一次摸清了池裕的全部喜好,也讓自己擁有了和池裕一模一樣的喜好,他努力讓自己紮根在池裕的心底,成為可以讓池裕依靠的一棵新的大樹。
可池裕是池裕,蘇柏楊是蘇柏楊,薛承洲也永遠沒有辦法變成池裕,永遠沒有辦法變成池裕的蘇柏楊,永遠沒有辦法讓“哥”變成“哥哥”。
就算池裕拉黑了蘇柏楊所有的聯系方式,出了什麼事情,下意識想到的也是蘇柏楊。
特別是在那年池裕母親生了急病的時候,當時薛承洲剛開完會,然後就接到了池裕的電話:“哥,你知道柏楊哥哥在哪裡麼?”
“小裕,怎麼了?和我說。”薛承洲聽出了池裕電話那頭的哭腔,他心裡揪成一團。
池裕吸了吸鼻子:“我現在在急診室門口,我媽生病了,柏楊哥哥也不在……”
“沒事的,我在,小裕不怕,哪個醫院,你和我說……”薛承洲有條不紊地安撫住了池裕,然後跑到了醫院,陪了池裕好幾個日日夜夜,直到池裕母親手術成功,安全無疑。
薛承洲就有種無力感,他也想成為池裕的依靠,他想讓池裕第一個依賴的就是他,可為什麼就這麼難。
之後池裕恢複了精神去忙自己的論文,薛承洲跑到了深山老林裡修行,初心是想著能讓自己放平心態,和以前一樣默默喜歡池裕就好了,不要奢求那麼多,他想把池裕放到合適的位置,比如弟弟。
可是抱著這樣初心來的他,最後在一個個“正”字下,終究放不下池裕,他想算了,他做不了池裕的根,成不了池裕的命也沒關系,因為池裕是他的命,是他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