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整個都灰沉沉的,風囂張地把地面上的灰塵都吹得打起了旋兒,池裕戴著口罩,攏了攏大衣,邁著一米八標配的大長腿走出了學院樓。
不一會兒,身後跑出來一個穿亮藍色羽絨服的男生,追著池裕的背影喊道:“池老師!您手機忘在辦公桌上了。”
池裕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伸手接過了自己和磚塊般的手機,池裕容易丟三落四,手機零零散散丟了三四個,後來薛承洲看不下去了,就想了個招,買了個市面上最大的手機,磚塊般大,還厚實,存在感十足,一會不見了就能感覺出來,換了這手機後,池裕還真沒丟過手機了。
前些天,池裕還大爺似的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拿手機當電視打趣薛承洲:“說起來這手機我用了一年多了,居然還沒丟過,你這法兒還真不錯啊!”
薛承洲就坐在他邊上,盯著電視裡的財經新聞,面色不變,語氣平淡地說:“因為是我買的。”
池裕見薛承洲面癱著臉自誇的樣兒心裡,他就是好薛承洲這樣!“吧唧”上去就是一口,瓜子都還在嘴裡嚼巴著,嘴唇裡都是鹹味,不害臊地在薛承洲嘴裡亂啃,德行!
“老師?這是您的手機吧?”亮藍色羽絨服的男生見池裕愣愣地盯著手機,一時有些無措。
池裕回過神來,把磚塊大的手機抱在胸前,略帶歉意地說:“啊,是我的,剛剛凍迷糊了,謝謝同學啊!”
白皙的手沒有戴手套,就拿著手機這麼一會功夫就被放肆的風吹得通紅,男生不由自主地出聲:“不客氣,老師你怎麼不把手機裝包裡啊,沒戴手套怪冷的。”
池裕聞言咧嘴笑了一笑,但是戴著口罩,男生並沒有看見,還以為自己多嘴惹老師不高興了,撓了撓頭有些慌地說:“對不起啊老師,我多事了,那,老師再見!”
池裕暗罵了一句自己胡亂溜神兒,就趕著男生離開前溫聲說:“沒有,謝謝這位同學!快回去吧,教室裡暖和!再見!”
男生鬆了口氣,池老師不愧為學長口中的“好朋友”,也不想在冷風中待著,笑著和池裕揮了揮手,就小跑回了學院樓。
池裕看著男生進了樓後,慢吞吞地把包開啟,把手機塞進了包裡,手僵得拉拉鏈拉了好幾次才成功,池裕用力搓了搓手,卻怎麼也搓不熱,把手塞進口袋裡,不知怎麼的,想到回家後薛承洲看到他凍得通紅的手,會面無表情地端著熱水讓他把手放進去,他就有些開心。
這麼想著池裕走路的步子就快了幾分,走著走著,池裕又慢了下來,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午休時收到的簡訊:池裕,我下午不來接你了,有點事。
池裕當時看到簡訊地時候一愣,心裡有些吃驚,有些失落,轉眼一想不就沒接自己下班麼?有啥好失落的!男人還這麼矯情兮兮,這麼數落了自己一番後池裕就把手機放在了一邊,改起了作業,直至下班忘了手機。
說不習慣,失落了,還真是有的,薛承洲這人池裕想了十幾年才終於天降餡餅兒似的到了手,這到了手是正兒八經領了證的那種!甭管真的假的,池裕心裡的竊喜到現在都沒有減少半分。
特別是剛到手那三年兩人差不多是分居狀態,直到薛承洲面癱著臉把點了火的池裕吃幹抹淨,兩人才真正過起了日子,這一過就是四年。
薛承洲這人沒什麼浪漫細胞,甜言蜜語也就床上激動的時候會把池裕說得羞紅了臉,池裕喜歡了薛承洲十幾年,不懂浪漫,不會甜言蜜語有啥!他池裕會就行啊!好歹他還是個大學語文老師,甜言蜜語so easy啦,一天一句“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心悅你”跟菜譜似的,一週都不帶重樣兒的。
薛承洲也不是一點浪漫都沒有,在池裕看來,薛承洲自四年起每天接送他上班下班就是一種能把他感動得謅一首打油詩出來的浪漫,薛承洲堅持的時候,他個小樣嘴裡說著:“阿承,你這樣太辛苦了,學校和你公司又不順路。”眼裡卻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嘴角都咧到耳朵去了,那嘚瑟勁看得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想把他踹出去!
池裕想著有的沒的,就有些矯情地覺得這開車十分鐘就到的路怎麼走起來就這麼長,走的人都餓了。
正巧路過池裕以前的高中二中,二中邊上都是些小吃,池裕想到薛承洲發現他胃病後就不肯讓他吃路邊攤了,不由就有些嘴饞,吃一點總沒事吧,二中東門那個賣炸雞柳的大叔也不知道還在不在,每次五塊錢就一小袋可耐不住人家都是真雞肉,外酥裡嫩的味道好啊。
結果這一吃,還真吃出了事來。池裕找到當年炸雞柳大叔的喜悅勁跟漏了氣的氣球似的,一下就沒了。
也沒什麼大事,池裕吸了吸鼻子,對著從知道他是二中畢業生後就叨叨不停的大叔說:“叔,您給我再多加點辣椒唄!”
“好嘞!二中這兩年被評為省重點了呢,不是以前的二級!是一級……我閨女上學我就想讓她來二中上!”池裕不專心地聽著,透著東門看著站在二中標誌性大樟樹下的兩人,從包裡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機,快捷鍵一撥。
過一會樟樹下的一人拿出了手機放在耳邊,池裕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人:“阿承,你在哪?”
電話那頭傳來薛承洲特有的低音炮聲線:“……我在公司,待會要和宇和老總去吃頓晚飯,我給你叫了盛譽的外賣……”
池裕打斷了那邊的話:“不用了,我正在買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