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們與敘郎體貼地掀開了車簾子,然後扶著她,朝涼亭走去。
遠處,一個穿著華美衣裳的小小人影兒,正大張著雙臂,一邊奶聲奶氣地喊著“哥哥”,一邊像只花蝴蝶一般,撲進了鐸郎的懷裡!
“哈哈哈哈哈!珍寶兒!哥哥回來啦!回來啦……”
鐸郎將妹妹抱了起來,直拋上了天,然後又穩穩地接住了……
珍寶兒興奮得又叫又笑!
嫤娘看到了……
一個的瘦弱身影遠遠地倚在涼亭處,怔怔地看著自己。那人滿頭白發,身後披著件薄披風,肩膀處似乎還在微微地抖動?
嫤娘突然就覺得悲從中來!
方才還覺得像軟面條似的一雙腿兒突然就充滿了力氣!
“娘!娘啊……”嫤娘哭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朝涼亭奔去。
夏大夫人已經哭著跪坐在地上,鐸郎見了,連忙抱著妹妹過去扶……
嫤娘急急奔了過來,抱著夏大夫人就放聲大哭!
此刻,夏大夫人簡直是恨極!又痛極!她恨嫤娘兩年不回來!又心疼嫤娘,這兩年在外頭一直辛苦奔波!她本有心想打嫤娘兩下子來出出氣的……
——可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啊!
夏大夫人心如刀割,最後只得用指甲去狠狠掐嫤孃的衣袖子,這才覺得……總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氣!
“你這薄情寡意的……”一語未了,夏大夫人已是泣不成聲!
嫤娘與母親、一雙兒女抱頭痛哭。
嬤嬤們去燒了熱水,捧了銅盆過來請主子們洗手、淨面。
眾人這邊慢慢平複了下來。
嫤娘抽泣了兩聲,將珍寶兒牢牢抱在懷裡,又問夏大夫人,“……娘,您怎麼知道我們今兒回來?”
“你婆母使了人來告訴我的,說你們不是今兒傍晚到,就定是明兒一早到!珍寶兒要娘,我這不就……帶她來了?”夏大夫人也抽抽噎噎地答道。
“我問你!北伐去了那麼多人,潘美槽彬和米信……他們都回來了,怎麼偏你們遲遲不歸?我寫了那麼多信兒,我那乖孫兒鐸郎還曉得回信給我,可你呢,你怎麼一封都不回?害我還以為,還以為……”說到這兒,夏大夫人又要哭了。
嫤娘急中生智,說道,“是我不好,那個,我不小心傷了手……”
“什麼?”夏大夫人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急急地問道,“怎會傷了手?快給我看看……哪兒傷了?”
嫤娘苦笑,“早好了!有二郎在,您還怕我受委屈?當時就是小事兒,只握不得筆,可也不敢將實話告訴您……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您又沒親眼見著,恐以訛傳訛的……倒讓您多想了……您看看,我這手……早就好了,連疤都沒有留下。”
說著,她伸出手去,放心地任由母親反覆地檢視著。
——反正她的手本來也沒受傷,娘就是再仔細看,那也看不出一朵花兒來!
可誰知道,夏大夫人只看了她的手一眼,卻還是嗚嗚地哭了起來,“你這手!和個老婦似的,比我的手還糙……定在外頭吃盡了苦頭!”
嫤娘一怔,隨即苦笑了起來。
“娘!我真沒事……”說著,她便像個撒嬌的小姑娘似的,把自己的頭埋進了母親懷裡,還輕輕地蹭了蹭。
夏大夫人頓時又含著眼淚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