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們就跟著一支波斯商隊,自大京出發,往波斯而去。當然,這支商隊會在中途中轉,到時候田驍他們會在中轉地與其他打前站的伴當們彙合,再跟上別的商隊趕往西夏。
聽說自己已經在西去的路上昏睡了十幾日,嫤娘瞪大了眼睛,不依道,“……你怎麼才把我叫醒呢!這一路上我都睡著過來的,多虧啊……多少好風光沒能看到呢!”
看著她嘟著的小嘴兒,田驍失笑,卻又有些心有餘悸。
——那幾樣詐死的藥物極霸道,饒是嫤娘也算得上體質強健的,但還是被那藥物的後勁給折騰得……
田驍心疼得無以複加,暗自想道,以後再不會給她這樣以身犯險的機會了!他寧願自己披荊斬棘、浴血戰場,也不想再看到她有事。
可是,他卻聽到了她的抱怨……
她抱怨他為什麼讓她沉睡了這麼久,以至於耽誤了她欣賞沿途美景?
田驍有些無語。
但他的心,卻漸漸變得柔起來。
——這就是他的妻子!
無論置身於何種境地,她從不曾真正抱怨過。她就是一株柔弱的蒲草,當她陪著他站在高處時,從面上看,她能隨波遂流,放段任爾東南西北風的吹拂,卻牢牢立足於他的身畔,從不曾退卻過。當她陪著他步入低谷之時,她努力挺直腰桿,用柔弱地力量支撐著他所有的信念……
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全心全意地信任著他,無任他、或她……淪落到何種境地。
田驍突然將嫤娘擁入了懷中。
他輕輕地撫著瘦成了一把枯骨的她,情緒有些激動,氣息也有些哽咽。
她感應到了。
所以她乖乖地他的懷裡,一動也不動的。
誒,愈往西去、時光也愈發的寒涼……雖然說,他在馬車廂裡鋪了厚厚的十幾層棉褥子,還有厚實密軟的獸皮什麼的,但還是靠在他的懷裡比較舒服。
嫤娘在他懷裡蹭了蹭,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傍晚,日落時分,商隊停下來打尖。
田氏伴當們快手快腳地生起了篝火,有人把為嫤娘專設的一把躺椅搬了出來,還有幾扇闊頁屏風什麼的,再往屏風上搭個簡易的蓑棚頂,半間背風又朝著篝火的“屋子”就搭好了。
田驍將妻子從馬車上抱了下來,把她放在了躺椅上。
特意從定州趕過來侍候主子的兩位嬤嬤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一個嬤嬤拿著小薄被子和靠墊出來,替嫤娘張羅著的半躺著,又幫她蓋上了薄毯子;另一個嬤嬤則去另外一輛專用馬車上端了一個小砂鍋過來……
這次除了真正要運回家中的各類皮貨、漠北特産等等,田驍還特意撥出了三輛馬車來給妻子裝東西,一個就是專門用來盛放這些臨時傢俱的,一個是堆放給她用的藥物、食補之物與衣裳、被褥等等,還有一輛馬車則是嫤孃的移動“廚房”,車上放著四五個小炭爐,煨著要供她吃喝的開水、湯藥、粥品、甜湯以及肉湯等等。
此時,韋嬤嬤端過來的,就是用砂鍋燉的天麻乳鴿湯。
湯燉久了,只剩下了半碗,濃白的湯汁透出了奇異的藥香與肉香味兒……
可嫤娘在馬車上顛簸了一整天,這會子一點兒食慾也無,便搖頭不肯吃。她見田驍去一旁忙碌去了,便面朝著篝火坐了一會兒,覺得身上有些暖和了,這才示意崔嬤嬤過來扶住了自己,然後兩人圍著篝火慢慢地走了幾圈。
直到有些微微地喘氣,後背處也似乎有些出汗,這才停了下來,吩咐嬤嬤打了點熱水過來,給她擦擦背,也洗把臉、淨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