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呆了半日,突然苦笑了起來。
明明是韓德讓喪妻,卻偏偏搞得……似乎是她丁氏芙妲的什麼至親沒了似的!
她想了許久,命常平著人將韓德讓與耶律高八、以及蕭家送來的東西一一退回,只留下了遼帝、蕭太後與元妃的賞賜,然後又命人去韓府討要了張氏的骨灰。
韓府很痛快地就把張氏的骨灰給送到了嫤娘手裡……
這倒是讓嫤娘大為訝異!
畢竟韓德讓已經在宮裡向她示過好,按理說,韓德讓是明顯對張氏生了情的,又怎麼捨得出讓“張氏”的骨灰?
直到問了在宮裡當差的無荊,嫤娘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韓德讓一直被蕭太後軟禁在宮裡,所以韓府如今是韓德讓的母親掌事。且韓府也沒打算為“張氏”辦什麼後事,所以嫤娘派人去要“張氏”的骨時灰,對方居然也痛痛快快地給了。
嫤娘真是替張氏感到悲哀。
她幾乎可以預料到,若是張氏還能撿回一條命來……且又身子康健時,她會恨韓德讓恨成什麼樣?
嫤娘搖搖頭,先是將那“張氏”的骨灰供了起來,然後沐浴更衣、靜心抄了九遍地藏經……
雖然並不知道田驍他們弄進韓府的女屍是什麼人,但想必年紀身材也是跟張氏差不多的年輕女子,不知為何紅顏早逝了……
第二日,嫤娘帶著侍女、武嬤嬤與常衛、衛人等人,親自坐了馬車,先去了一趟集市,採買了一口薄棺,賃了個刻石碑的匠人、選了塊不大的石碑,還買了些女式衣裳和陶罐瓷碗之類的,一塊兒拉出了大京城。
行至一處偏僻又清靜的地兒,嫤娘命常平等人掘了個墓xue,將那無名女屍的骨灰下了葬,又陪葬了一整套新買的女式衣裳,以及方才路過集市時採買的一整套瓷碗等。
最後,她又命常平等人撒土掩埋,教那匠人在石碑上刻了“麗人之墓”四個字,又讓常平幫著那匠人將石碑立於墓前,最後還將昨兒夜裡抄的那些經書焚於墳前,又默默地念誦了金剛經,希望能替死者超度。
嫤娘所不知道的是,此舉對她來說,其實也只為求個心安而已,但她的所作所為,落在遼人的眼裡,卻是不折不扣的敢作敢當、重情重義!
不自覺的,朝中權貴更是將這外表看起來柔弱無依、實則內心堅持的異國落難公主給高看了一眼,都覺得這丁氏芙妲是個值得尊敬的人物。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嫤孃的生活似乎變得平靜了起來。
轉眼就到了十月底。
其實嫤娘已經很清楚,如今遼國的局勢,特別是遼國君臣之間,權貴與朝臣們之間……已經不複她初來大京時所見到的那樣,關系單純而又和諧了。
首先是韓德讓與蕭太後之間不再像過去那樣親密無間,畢竟出了張氏的事……雖然說,韓德讓依舊會在每日上朝時主持朝政,但他偶爾凝視蕭綽時的眼神,不再像過去那樣柔和了。
韓德讓與皇族耶律氏之間,也有了裂痕——這自然是因為,耶律高八是殺死張氏的“儈子手”!以及遼帝耶律隆緒的妃子艾氏有孕,這令蕭寶音很是不悅,大鬧了幾場,艾氏險些流了産……為此,出於保護的手段,蕭太後不得不把艾氏送還給艾家。這卻引起了艾氏對蕭寶音孃家的不滿……
再加上當初蕭太後處死張氏時,借的又是蕭寶音的名頭……連帶著耶律隆緒和韓德讓對蕭寶音以及蕭寶音的孃家也十分不滿……
所以嫤娘知道,既然遼國上層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也就是說,她與田驍應該可以功成身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