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了新人入了新房,眾人原本才鬆了一口氣,可“老新郎”卻再一次咳嗽咳得地動山搖,令眾人的剛剛才放下的一顆心兒又被高高地懸了起來!
就連跟著田驍上慣了戰場、殺人如麻的常順,此刻背負著老郎君,卻一動也不敢動的,出了一身一頭一臉的汗。
穿著品階禮服,戴著花枝鳳冠的長清郡主站在內室中,憤恨的眸子透過了頭冠上的流蘇,如電光一般掃向了老郎君。
伴在常順身邊的常平常康朝嫤娘投來了求救的眼神。
嫤娘當即立斷地說道,“這良辰吉時可耽誤不得!常平,快扶著你老郎君的手,給新娘子掀了頭冠上的流蘇!常康,快幫著老郎君,與新娘子喝了交杯酒罷!”
三個親衛立刻應了一聲。
常康先從荷包裡摸了粒什麼藥丸出來,喂與老郎君吃了。老郎君已經陷入了昏迷,基本任由侍衛們為所欲為,然後常順揹著老郎君蹲下了下來,常平抓著老郎君的手,探向了長清郡主的頭冠。
長清郡主突然後退了一步。
垂在她額前的金流蘇,因為她的身形晃動而猛烈的搖晃了起來!
眾人依稀可見她面上的倔強與不平,甚至還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常平不敢冒犯,抓著老郎君那枯瘦的手,懸在了半空中……
現場變得一片死寂。
嫤娘沒說話。
伴在長清郡主身邊的老嬤嬤突然附耳過去,也不知與她說了些什麼。
半晌,長清郡主才發出了一聲似抽泣似嘆息的聲音,又往前跨了一步。
常平回頭看了嫤娘一眼。
嫤娘微微頜首。
常平這才大著膽子,抓住了老郎君的枯手,用老郎君泛著黑泥、如枯枝一般的指甲,艱難地將長清郡主花冠上的流蘇給掛到了小金鈎上。
眾人這才看清了長清郡主的面容。
老實講,長清郡主的容貌雖並不十分出色,但也能勉強算得上是個清秀佳人。可此番,當擋在她面前的金流蘇被掛在了花冠上之後,眾人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哭花了的妝容。
大約是因為哭得太厲害,淚水將敷了白粉的面上沖出了兩道明顯的痕跡,薄薄的紅唇上觸目驚心地留著兩道牙印兒,兩隻眼睛也紅腫得像桃子一樣!
嫤娘淡淡地掃了一眼站在一旁、已經驚呆了的喜娘。
立刻有婆子上前,推搡了喜娘一把。
喜娘回過神來,連忙哆哆嗦嗦地端著託盤上了前,結結巴巴地唱喏道,“……來來來!新人喝了交杯酒,天長又地……”
一語未了,喜娘就被長清郡主眼中射出的狂怒光芒給嚇了一跳,最後一個“久”字都沒敢說出口,就害怕地低下了頭。
長清郡主的嘴邊噙著冷笑,用陰狠的目光,一個一個地掃視著圍在喜房裡觀禮的眾貴夫人們,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淌。
“我的小祖宗!您就快些喝了交杯酒,教她們早早散場才是啊!”方才與她低語的那個老嬤嬤著急地說道。
長清郡主又看了看伏在常順背上、不知死活的老郎君……
她閉了閉眼,伸手從喜娘端著的託盤上拿了一杯酒,然後將自己的胳膊曲了起來,停留在半空中。
常康也轉頭看了看嫤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