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講,自打嫤娘從瀼州回來以後,田夫人才過上了幾天輕松悠閑的日子——既不用擔心與操持家務,而且舒郎也因為珍寶兒的緣故,更願意吃東西了,身子骨康健了些,也願意開口學說話,而且性子再不像從前那樣古怪了。
所以……
雖說這年夜裡要守夜,田家父子仨在那邊閑聊,田夫人便與嫤娘坐在炕床上,婆媳倆蓋著薄棉被聊天。
可聊著聊著,田夫人便沒了聲音。
嫤娘仔細一看,見婆母已經靠著墊子睡著了。
想想婆母本是個要強的婦人,一輩子跟著公爹徵戰四方,還把家裡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可臨到老了,因為袁氏的離世……一下子承受了那麼多的打擊,不但容顏蒼老,而且健康還大不如前……
嫤娘沒敢動,等過了好一會兒,聽到了婆母微微的鼾聲之後,她才悄悄兒的,打手勢讓侍女取了塊披帛過來,然後輕輕地蓋在了婆母的身上。
她索性拿過了一旁的針線筐,撿起了已經好幾天都沒空做的針線,繼續做。
——在珍寶兒的影響之下,舒郎也愛上了帽子。之前珍寶兒贈與他的那個貓耳朵的帽子被他抱髒了也不願意換,直到後來珍寶兒又送了一頂兔耳朵的帽子給他……
可這麼一來,珍寶兒的帽子就少了好幾頂,小姑娘也是不願意的。而珍寶兒年紀不大眼光卻挑剔得很,繡工不好的帽子她還不喜歡。可嫤娘房裡的幾個侍女們都領著活計在,所以大家也只能抽空兒給她做帽子。
就著炕桌上的燈,嫤娘一針一線地繡著帽子面上的花紋……
田驍突然走了過來。
她抬眼看了看他,他朝那邊指了指。
嫤娘順勢看去,見兩鬢微染的公爹田重進也躺在搖椅裡,歪著頭睡著了。
在那一刻,嫤娘心中酸極痛極……
她當然知道夫君過來找她是為了什麼。
嫤娘用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然後輕輕地從炕床裡邊兒的擱層裡抽出了一床薄薄的棉被遞給了田驍。
他接過被子,看了看依偎在妻子身邊的母親,又朝妻子一笑,抱著被子輕輕地走了。
嫤娘深呼吸一口氣,平複心情,然後拿起了針線繼續做。
她側著頭,看到田駿接過了兄弟遞過來的薄被,兄弟倆合力,攤開棉被之後又輕輕地蓋在了田重進的身上。
帶著弟弟們在外頭玩耍的殷郎見了,連忙約束著弟弟們不要大聲喧嘩……
嫤娘笑了笑,低下頭去繼續做針線。
家裡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安靜詳和了。
嫤娘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趴在炕床上,身上還蓋了件披帛?
她抬眼一看,見窗外已經朦朦朧朧地有了些亮意。
“……時候還早呢,你再歇會兒。”耳畔傳來了婆母溫柔的聲音。
嫤娘轉頭,看到婆母正捧著她的針線筐子看。
她連忙將針線筐子奪了過來,“娘!您眼神兒又不好,何必在大晚上的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