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人呆在屋子裡,也沒人敢來打擾他。
青娘雖然不在了,但他知道,在外頭,他的父母孩子,以及兄弟一家在等著他。
田駿站起身,慢慢地朝外頭走去。
一直候在外頭的僕婦們見了,這才鬆了一口氣,朝他行了禮之後,兩人匆匆去了前頭領路,另外兩人則跟在了他的身後。
跟著僕婦們走到了燈光亮堂的花廳處時,田駿的注意力突然就被如花朵兒一般粉嫩可愛的珍寶兒給吸收住了。
正確說來,他是被和珍寶兒蹲在一塊兒的那個小小男孩給吸引住了!
那是,那是……
“舒郎,快過來,向你父親行禮問好。”田夫人見了長子,連忙趕了過來,上前一手拉住了田駿,轉頭含淚朝舒郎說道。
舒郎有幾分錯愕。
小小的人兒驚疑不定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白發如雪的男人。
“大伯父好!珍寶兒向大伯父……請安了!願大伯父……福壽!安康!”珍寶兒響亮地說道,然後還朝著田駿行了個標準的福禮。
看著粉嫩可愛的女娃娃,田駿忍不住笑了起來,“快免禮吧。”
說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舒郎的身上。
舒郎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阿弟,大伯父是你的爹爹,你要喊他,爹爹,像我這樣喊,爹爹,爹爹……”珍寶兒認真地教導著舒郎。
舒郎悄悄地抬起頭看了田駿一眼,又重新蹲了下去,頭兒也垂得低低的。
田駿的面色有些陰沉。
“你莫怪舒郎……其實啊,他還是比較親近你!”田夫人拉著兒子的手,眼睛紅紅的,“……可見這還是父子天性!”
田駿沒說話。
田夫人一看兒子面上的神色,連忙解釋道,“守吉剛回來的時候也見了舒郎一面……你不曉得!大約是因為守吉常年廝殺戰場慣了,竟連走路說話也帶肅殺之意,那日守吉還換了衣裳去見的舒郎,不料面還沒見著,還隔著兩層紗縵著,竟生生地嚇哭了舒郎……”
“後來啊,還是珍寶兒的功勞!舒服他身子骨不好,這麼兩年來一直被拘在屋子裡……可你瞧瞧,珍寶兒才回來了兩個月不到,舒郎和她日夜為伴,如今也能在屋子外頭玩上一會兒,前幾天還學會跟著珍寶兒喊我做婆婆了,是不是啊舒郎?”田夫人笑盈盈地向兒子解釋了一大通,最後一句卻問向了舒郎,希望舒郎能應一聲。
結果,舒郎還是一聲不吭的,只顧著低頭去看擺在地上的一盆花兒。
田駿朝母親點點頭,然後目不斜視地越過了舒郎,走到了田重進與田驍的面前。
“守正回來了,好,好!”
“見過大哥!”
“見過爹……”
“守吉不必多禮。”
這幾年來,父子仨也幾乎沒有像現在這樣,共處一室,言語上不免有些生疏。
可田夫人卻與嫤娘對視了一眼,然後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哪有一輩子不說話的父子兄弟?更何況,讓他們父子仨變得生分的初衷……也在於每一個人其實都是為了家裡好。
只是……
田夫人看了看低垂著頭,蹲在一旁,明顯情緒不佳的舒郎,忍不住又紅了眼圈兒。
嫤娘看著田夫人微微頜首,意思是時間還長著呢,慢慢來……
田夫人微微地啜泣了幾聲,在兒媳無聲的安慰下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緒。